牵手。
摸头。
相视而笑。
每一张的抓拍照上，里面的人都像是一对儿天作之合。
砰——
崭新的，还散发着橡胶味儿的照片被扬到半空，纷纷扬扬的撒了一地，新的覆盖旧的，无数张主角相同的照片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桌子上，只留了一张李红旗怀抱鲜花笑对镜头的照片。
因为清瘦而深陷的眼窝，被手指粗鲁的揉过，陈子昂看着照片出神。
她跟郝家旗在一起了。
她跟郝家旗合办了工厂。
她去郝家旗家里见父母。
下次，陈子昂不知道会不会接到她跟郝家旗准备结婚的消息。
他说了要等他。
为什么不等？
笃笃的敲门声让他回神。
把照片翻过去压在桌上，陈子昂的双手在脸上狠狠的搓弄了几下。
“进来。”
来人下意识的朝进门的地毯上看了眼，不意外这满地的照片。
关上门朝里面走了几步，来人说，“你家老爷子过来了。”
点点头，陈子昂起身离开书房。
一楼，最近这里多了很多陌生人，他们几乎不做什么只是无所事事的待在这栋楼里。
满头华发搭理的整整齐齐的老爷子，此时就端坐在一楼的客厅。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他几乎不会踏进儿女们的住宅里。
把衣服下摆塞进裤腰，陈子昂不紧不慢的从楼上下来。
他看起来颓废了好几天，下颌带着胡茬。
老爷子抓在拐杖顶端的手紧了紧。
“报纸上接二连三的，怎么回事？”老爷子问，口气却没有多少锋利。
“这您应该去问报社，”陈子昂掐了掐有些发紧的眉心，不耐烦写在了脸上。
从沙发上站起来，老爷子也不绕弯子了：“我知道有些事委屈你了，但怎么都是一家人。爷爷在有些事情做的是让你很不满，但爷爷的出发点是好的，想当年你爸那么执迷不悟现如今不还是过得好好的？”
“哈。”
陈子昂，短促又讥讽的笑了。
气笑的，吁口气，他手指蹭了蹭鼻子：“就因为你棒打鸳鸯之后我爸娶了我妈，他们日子过的好好的，你就千方百计的让我跟李红旗离婚？”
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局面，老爷子的回答是肯定的。
但此时此刻，他沉寂这一张脸，希望这个孙子能抬抬手。
“我可能是做错了，”老爷子说。
可能做错了，那就可以欺她，辱她，用最难堪的方式逼她？
“我不是我爸——”
憎恨，厌恶，在陈子昂双眼中暴涨。
他痛恨老爷子。
痛恨这个被利益驱使的家。
所以他怎么可能任由老爷子摆布？
永远也不可能。
从平原回来，陈家最小的孙子陈子昂，被爆料出戴了绿帽子。
他新婚不久的第二任妻子跟别人偷情不说，连已经一岁多的孩子据说也不是他的。
那个奸夫不是别人，正是陈子昂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陈高阳靠着岳父短短几年连连升|迁，陈家接二连三的丑闻已经让他岳父家跟着丢脸，没成想更丢脸的这下来了。
或许是人品恶劣，因为新人训练出了人命，这种在所难免时有发生的事，直接让还在接受调查的陈高阳停职查办。
紧接着，早就该离开老宅的孔心琴哪一家子，被报纸暴露了不单单接受贿赂的各种八卦。
然后大房一家火速搬离。
昔日各种妖魔鬼怪的陈家老宅，最后的结局似乎是只剩下老爷子。
一件一件，又一件的丑闻，让陈家处在风口浪尖上。
无缘无故的，若不是被针对，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老爷子面对着孙子露出病痛中的痛苦模样，“高阳和仇雨……我确实不清楚，也是确实是我糊涂，但你不能把全家都拖下水。这也是你的家，它给了你一个含着金汤勺的身份，给你好的教育，让你从小到大都没有普通人的烦恼，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家，你有的一切也都是这个家给的、”
朝着陈子昂走了几步，老爷子深深的恳求着：“不要把这个家毁了。”
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静静听着的陈子昂，冷冽的双眸像张开利爪的猛兽。
他有些悲悯的说，“太晚了。”
当初，肯放他和李红旗一马，他也不会忍痛走到今天这步。
二楼的某间房，不断的传来撞击声。
知道不可能说服他的老爷子，将复杂的目光看了过去，“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昏暗的房间，窗户里里外外都是封着的，那扇实木门只能从外面打开。
把手拍肿，始终得不到回应，哪怕只是一声。
仇雨瘫坐在地上，嘶声裂肺，“把儿子还给我。全是我的错，我不要脸，我是贱|人，但孩子是无辜的，他跟你长得那么像……”
“那真的是你儿子，他是你儿子啊。”
“让我见见他，让我见见他——”
“爷爷，你帮帮我。他把我儿子藏起来了，我想见他。”
“爷爷——”
“说不定那孩子真的……”
射过来的眼神像两把锋利的刀。
老爷子悻悻的闭了嘴：“我老了，以后也不想管事了，但你还是我孙子，总不能让我这把岁数还蒙羞。心琴他们跟这些都没关系。”
“您跟师|部的纪|检很熟吧？”
到了这个地步，陈高阳的妻子还在犹豫这没走到离婚的最后一步；岳丈是陈高阳的靠山，他轻易不会犯错，致命的把柄几乎没有。若不是他跟仇雨成了名义上的夫妻，简单的一个外遇根本动不了陈高阳。组织中的人破坏他人婚姻结果就不一样了。
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一楼的大厅已经没了老爷子的身影，陈子昂，上了二楼。
撕裂的声音还在喃喃这坚持。
跟着的人把门打开。
本瘫坐在地上的仇雨，一把抓住了他的裤脚。
“儿子，我儿子呢？你让我见见儿子。我求求你了，你让我见见他。”
蹲下身，陈子昂的一根手指把仇雨覆盖在脸上的长发拨开。
关进来之后，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仇雨。
“帮我办件事，我就让你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