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车场,厕所,医院外的步行街,李红旗边走边跑的身影在这些地方穿梭。
“妈——”
人车往来的四岔路口,茫然无措的呼喊声吸引了过路人。
那个扯着拐杖,行动缓慢,喜欢碎碎念的老人始终看不到。
为什么要返回去取药让她一个人朝停车场走?
把她送到停车场在返回去取药能怎么样?
她之前还说连这边的方言都听不懂。
“妈~”
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但一想到宋翠莲可能因为迷路被困在医院什么地方,李红旗就焦急的朝医院跑。
医院门口,有烤红薯的小摊贩,李红旗跑过去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拿着拐杖,穿绿色外套的老太太?”
小摊贩觑着她:“你刚才不是问过我了吗。我没看见。咋的,家里老人找不到了?”
“是,”李红旗把包里的钱拿出来塞给他,“麻烦你帮看着门口,要是有穿绿色外套,拿拐杖,一个人的老太太,帮我拦着她。”
能看出来她真的是急坏了,大面额的钞票塞了烤红薯的一把。
“不用,不用,你赶紧找去吧,我帮你看一下就是了,”烤红薯的把钱还给她,说着老人有时候就是让人不省心。
道声谢跑回医院,这么大个医院刚才已经胡乱找了几个地方,李红旗知道靠自己这么找不行,得找人帮忙。
随便闯进一个科室,把情况跟他们说了一下,医院就找了几个人帮忙在医院内寻找。
还有护士安慰李红旗,不要着急。
她怎么不着急?
宋翠莲身体不好,还那么大年纪了,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出了趟国,那次还是直达的航班,有人接有人送。除了在家,在村里,去其他任何地方都有人陪着,她连县城都没有一个人独自去过,说起来,她是哪儿也没有去过。这会儿就这么不见了,李红旗怎么能不急?
她急死了。
“我们医院没有,说不定人走出去了,你赶紧去其他地方找吧。”
帮忙找人的医生探了下身,又急匆匆的走了。
一口气跑上二楼的李红旗扶着墙喘息。
“能去哪儿!”
她已经不单单是着急了。
……
不是人失踪二十四小时后才能报|警,而是确定人找不到就可以打电话寻求帮助。
李红旗对着电话破口大骂。
警|察局那边用失踪时间太短拒绝出警。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李平,李安他们,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李红旗蹲坐在路边一言不发。
“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怎么还丢了?”李安暴躁这问,接到消息就已经急的不行了。
“在哪儿丢的?到处都找了?”李平也问。
“我们一块下的楼,我忘了取药让她先去停车场……”挤出来的声调停住,李红旗捂着脸摇头,“到处都找了,哪儿都找了,我找不到她。我报|警,他们不管。”
“草|他娘的——”
李安飞起一脚踹向旁边的路灯,什么也没说,开车沿着步行街接着找。
李平打电话联系人。
跟他们一块儿来帮忙的几个人也散开边走边喊宋翠莲的名字。
“没事,”郝家旗蹲下身揽着李红旗的肩,“吉人自有天相,会找到的,别急。”
焦躁,惶恐,不安,瞬间爆发,李红旗的头抵在他怀里,低声痛哭。
“我把我妈弄丢了。”
“她腿脚不好,话也说不清楚,我把她弄丢了,家旗,我把她弄丢了——”
家没了,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的人没了,公司也被折腾的七零八碎,家人是她最后想要守住的一点东西,她还是没做到。
李红旗痛恨自己的无能,这么长时间以来压在心里的情绪崩的一塌糊涂。
她哭的撕心裂肺,让郝家旗跟着红了眼。
“这事怪我,我应该陪你们一起过来,我要是陪你们一起来婶子就不会走丢了,怪我,”郝家旗紧紧把她锁在怀里,哪怕能替她分担万分之一他也愿意。
可谁也替不了。
哭声渐停,李红旗抽身,擦干净脸上的眼泪鼻涕,“她可能就是迷路了,一定会找到的。”
把她在脸上胡乱擦拭的手拿开,郝家旗用随身携带的手帕一点点在她红肿的双眼擦过,“我们一起找。”
“警|察局那边答应出警,我们等消息就行,”李平走过来,轻声哀叹,“红旗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你不要自责,妈的事不怪你。我跟安子我们俩任何一个人抽出点时间也不会这样。”
每个人都想安慰她。
刚刚忍下去的眼泪让李红旗鼻尖一酸,险些又落下泪来,“大哥我不累,我们继续找吧,我都没敢走远。”
大街小巷,容易被忽视的角落,喊宋翠莲的声音在医院附近的每条街上都响起过,天没亮的时候,下起了雨。
“你见过这照片上的人吗?”
被李红旗拦下的人看也没看一眼就摇头,“没见过,没见过。”
“她拿着拐杖,穿绿色外套,”李红旗不死心的追着过路的询问,跟她一起,撑着伞的郝家旗几乎跟不上她的步伐,两个人身上都淋湿了。
医院前后的步行街,他们挨家挨户的拿着照片询问,后来警|察同志也来做过调查。
宋翠莲失踪满二十四小时。
打印了寻人启事满大街的张贴,能提供线索就给酬谢,酬金让他们的电话响个不停。
“人没找到你先垮了。”
郝家旗拉住还要找的人。
一天两夜,她把医院附近的方圆几里都走遍了。
李红旗把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扒开:“家旗,让我去吧,坐在那里等着我就疯了。”
第一次,郝家旗不顾她的意愿,硬拉着李红旗回了旅店。
他双手压在李红旗肩上,熬得布满血丝的眼睛望着她,一如既往的认真轻柔:“登了广播,贴了寻人启事,很多人都在帮咱们找。你睡一觉,就有消息了。听我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