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百台设备同时转动起来产生的噪音,一般音量在车间里说话是听不到的。
负责车产生间的几个主管,正在扯着嗓子跟李红旗汇报进展。
一二三车间,负责出半成品,三四五则是负责弯机,喷涂,校准等,六七八就负责布料染色,彩喷。
八个车间个忙个的,600个工人被安排成三班倒,日夜不休。
但他们没有一丝半句的怨言,出产多少成品,完成多少任务,算多少工资,大家伙儿恨不得自己长八只手,多干多做多拿钱,不用主管看着,个个都打了鸡血似的拼命,一个比一个自觉。
一车间的主管说:“我们这边再有两天就能基本完成客户的需求量,但是六七八车间因为不熟练最少还需要四天时间才能完工。”
“你们那边需要什么技术?闭着眼都能干。”
六七八车间的主管听了这些就不乐意了。
一车间的主管嚷嚷:“我跟厂长说这些的意思,不是说你们生产不行,我的意思是几个车间的流程跟不上,空出来的那段时间我们干什么。”
“回家歇着呗,”其他人跟着笑。
“那可不成,我们车间的人,打着骂着都得在这干。”
“咱们厂啥时候在招工人?”
“这得看销售科的。”
听他们把话说完,李红旗才笑吟吟的道:“咱们销售科可不是白吃饭呢,喏,订单,不是打着骂着也要干吗,去吧。”
销售不白吃饭,那真的不是白吃饭,老胡刚刚打电话弄来的订单,不是纺织厂白给货,对方是一家新的服装厂,老胡找上他们的时候是瞌睡的时候有人送枕头,得知有比市面上便宜,而且质量不差的布料,对方给了定金,大批量的要货。
“这也不多啊,”一车间的主管嘴都咧到耳后根儿了,还得了便宜卖乖。
“又有活干咯。”
“我得摧催我们车间的人,不能老拉后腿啊。”
“看清楚上面的规格,”李红旗说,“我带着你们干,这批货的要求比较多。咱们拿它练手。”
只顾着在车间的带着人干活,办公室的电话把房顶都吵翻了,李红旗也没接着。
打电话的是柴宏伟,他那边,中转仓的提案通过了。
提案通过之后,那边的市场和工厂就开始贴出公告,以后不经过批条,从外省流进来的货,都得从中转仓检验,合格了没有违禁品,才能流到市面上,要开始规范民营运输这一块儿了。
“太好了,”提案通过,李红旗才觉得这万里长征走出了第1步。
“叫人过去接你的班儿,你赶紧找老胡汇合,再接再厉把另一个省的中转仓弄下来,咱们一鼓作气把运输的路淌平,以后从东北运货,出货,就都方便了。”
“哈哈,”柴宏伟爽朗的笑声从电话那边传过来。
“我已经在跟老胡汇合的路上了,”他说。
“好,”李红旗也很兴奋,要不是事情多,她真想跟着柴宏伟一起跑中转仓的事。
看了下表,她真不想跟大嘴刘他们吃饭,想回家,找家里人庆祝一下。
但大嘴刘这次是给纺织厂介绍客户,她不去不行,但心里也实在兴奋,干脆给远在国外的陈子昂打了个电话。
嘟~嘟~嘟~
话筒中的忙音响了几十声。
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
李红旗嘀咕:“国外应该是半夜,这家伙不接电话,干吗去了?”
不会背着她搞什么坏事吧?
李红旗瞎想这,在心里记了一笔。
参加饭局这种事,她从来不自己单枪匹马,喊上老牛,在带上李安,找了个有点逼格的饭店,跟大嘴刘他们一顿吃吃喝喝。
床上针织厂,毛毡厂,还有一个手套厂的,五六个人,都是做民营工厂的,规模不大,工厂开设的时间到是不短,说起来都一套一套的,全是暴发户。
吃吃喝喝完毕把人送走。
大嘴刘喷着满嘴的酒气说:“别瞧不上这些鸡零狗碎,加起来生产资料的用量不比一个大工厂少,妹子啊,红旗妹子,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了。”
被酒泡烂的模样,一看就知道心里没什么正经想法儿。
李红旗笑,说出来的话却不客气。
“甭给我来这套,”她说,“不在之间吃回扣,你能给他们介绍?我睁只眼闭只眼配合你,咱们一块儿发财。”
“行,”大嘴刘一副你说的都对的样子。
打了个电话让他老婆过来接,送也没送,李红旗带着人先走了。
李安在车上嘟囔:“那大嘴刘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答应他整个市只给他一家供货?”
掐掐眉心,李红旗说:“大嘴刘不是好东西,但不能说明人家没本事,这边只有几家成气候的服装厂,一家十金利来,大嘴刘也能数的上。其他工厂都跟金利来的性质差不多,有专门的供货渠道。我之前跟平原的纺织厂那么熟,还帮过我,怎么去挖人家墙角?”
李安嘴一撇:“之前还说我不懂‘生意人’这三个字,我看你也不懂。”
李红旗跟着他笑:“生意人也能讲情谊,不过也不光是情谊,还有别的。”
“别的什么?”
“自己分析。”
夜里,已经进入到春天的夜空繁星万千,不知名的昆虫不知疲倦的发出响声,藏在草丛里,躲在树上。
李红旗做梦了,梦的乱七八糟,忽然就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
这种感觉很突兀,意识瞬间回笼,一下就惊出一脊梁的汗。
她的心砰砰乱跳,眼帘剧烈抖动。
“啊——”
不是感觉,是真的多出一个人。
不知道那股子冲动哪儿来的,李红旗一下跳起来,撞的对方闷哼。
“……你这小混蛋。”
要撞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