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柴晏看着被陆锦行特意标出来的几个字怔怔出神。 陆锦行期盼地望着他,目光炙热,如同看着往后余生的金山银海。 “就这?”
柴晏终于抬起头来。 “嗯。”
陆锦行点头,看着柴晏的眼睛,目光灼灼。 柴晏苦笑:“你这一招用在别人身上可能有用,可是对于李娘子,这些统统没有用!”
“为什么?”
陆锦行不解,就这三件事,只要做成一件,就是天仙也能娶到手。 “你以为这三件事里,我们随便做成一件,李娘子便会感恩图报,把颜姑娘许配给我吗?你把李娘子当成什么,又把颜姑娘当成什么?李娘子的身世,是她自己的事,李诚是她的兄长,霖哥儿是她的侄儿,而颜姑娘是她的女儿,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决不会为了她自己,或者她的兄长和侄儿,而搭上自己的女儿。”
“而颜姑娘,以她的性格,她会心甘情愿把自己当成报恩的礼物吗?”
“陆锦行,你越来越浮浅了。”
“你低估了李娘子,更低估了颜姑娘。”
陆锦行兴冲冲地进来,灰溜溜地出去。 还好,今天柴晏心力交淬,没让他躺着出去。 陆锦行站在抄手廊子里,一只手拿着鹅毛扇子,另一只捧着自己那颗错付了的芳心。 屋内,柴晏的目光再次落到那份“情报”上,以前他并不知道李家的这些往事,李家是颜香菜的外家,不知道颜香菜与外公一家关系如何,想来应是很好。 如果能够找到李诚,或者找到霖哥儿,颜香菜会很高兴吧。 不过,李诚既然遇到水匪,十有八、九早就死了,既然是死在江上,那还真是连尸体也找不到。 相对而言,霖哥儿找起来更容易一些。 霖哥儿是李家唯一的骨血,如果能让他认祖归宗,算了,李绮娘和颜香菜似乎对这种事不太热衷,且,霖哥儿不是孤儿,他有母亲和舅舅。 认祖归宗就免了,至少要让李绮娘知道霖哥儿的下落,比如住在哪里,有没有上学,过得如何。 柴晏点点头,就从霖哥儿下手。 接着,他又把目光上移,落在“养女”两个字上。 等等,前阵子,就是李绮娘和颜昭石和离之后,琥珀从平城府查到的消息里,提到过一枚金锁。 据说,当时在郭老太太的箱子里发现了刻有李绮娘名字的金锁,颜家才不得不承认,那些是李绮娘的东西。 而李绮娘也当场陈述,那金锁是她的亲生父母留给她的,后来在颜家丢失。 金锁,小孩子戴的金锁,亲生父母留下的东西。 可惜,当时那二人和离的时候,他没能亲眼看到,所有这些,还是后来让人去查的,因为那时已经和离了,现在看来,这个调查结果并不详尽。 柴晏终于走出了屋子,他叫来了琥珀,问道:“你再去找一下平城府的内线,把那日李颜两家和离的案子,详详细细查一遍,另外,内线提到的金锁,究竟是怎么回事,也问问清楚,若是能画出金锁的式样更好不过。”
琥珀应声,转身欲走,柴晏又把他叫住:“你小心一点,不要让李娘子认出你来。”
琥珀想哭,他怎么这样倒霉,若是有朝一日,李绮娘做了七爷的岳母,那他这位假扮的“王公子”会不会被七爷发配到极北苦寒之地? 他还没娶媳妇呢! 躲在一旁的陆锦行得意一笑,瞧,还是要按照他的计划去实施了吧。 像是感应到他的沾沾自喜,柴晏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刀子一般扫向他:“我做这些只是想让颜姑娘开心而已。”
只是为了博红颜一笑,至于那红颜笑过之后,会不会嫁给他,那不是他在意的。 看到陆锦行那恍然大悟的神情,柴晏心情好了许多。 他说道:“这是我的私事,只用我们自己的人便好,不要动用其他。”
陆锦行自是知道柴晏口中的“其他”是什么意思,这是七爷的私事,七爷公私分明,私事只会用自己的人。 那些人原本也只是为七爷做事的。 “我知道了。”
陆锦行说道。 柴晏颔首,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先前的那些郁气,便随着这口浊气而消逝无踪。 拒绝他的是李绮娘,而不是颜香菜。 肉眼可见,颜香菜对他越来越好了。 再说,他也不急,颜香菜还没有及笄,他也还没有把这件事告诉爹娘,虽说爹娘全都说了,天高路远,他的亲事可以自己做主。 但是,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不想委屈了颜香菜,即使是他能自己做主,订亲的时候,也应该有几件他娘给的东西,大嫂三嫂那时候,他娘可给了不少好东西。 值多少钱倒在其次,那是认可,也是体面,他家香菜值得最好的一切。 柴晏忽然又想起刚刚的那个梦,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他不能再想那个了。 想到这里,柴晏坐不住了,他起身便向外走,他要去告诉颜雪怀,他没有气馁,他会努力,他一定能让李绮娘摒除偏见,他......他希望颜雪怀不要就此放弃他。 柴晏兴冲冲走出去,他也不记得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便喜欢上颜雪怀的。 或许是那个夜晚,他站在破庙的断墙外,看着那个瘦弱的少女,从地上捡起菜刀的时候,熊熊火光中,那道羸弱的身影举起刀,毫不犹豫地砍向那些凶恶的流民。 是的,在那之后的很多天里,他总是会想起那道身影,就如刻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再或许,是在他认出颜香菜就是那个少女的时候吧,可能就是从那时起,他看颜香菜,就越看越喜欢,他开始去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他常常会想,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总之,柴晏已经分不清自己对颜雪怀的心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以前他以为他对颜雪怀始于颜值,可是现在仔细想来,好像竟是始于她挥刀砍向恶徒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