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和黑白照片里一模一样。霍瑾缓缓站起来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神情里闪过无尽的哀伤,然后缓缓伸出了手——从男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小瑾,你长大了。”
男人只是眉眼温和地看着他笑,“爸很高兴。”
一滴晶莹终究是从霍瑾的眼底滑落出来,他凝望面前的男人良久,却只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十四年了,他终于有机会这样说了。“不要道歉,小瑾,你没有错。”
男人的笑意仍旧那样柔和,摇了摇头,“我从不后悔那样决定,只是没能考虑太多你的感受,应该说抱歉的是我。”
“不……”霍瑾仿佛有千言万语要讲,可面对男人却似乎又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力蹙眉不让泪水滑落。而男人依旧微笑,“小瑾,未来还远,向前看,好吗?”
“好。”
霍瑾点头,声音有一丝颤。男人的笑意就比先前更柔和了些,“那么,再见了,我永远在你心里。”
蓝色光黯淡,而他的身影也快速模糊着直至消失不见。霍瑾看着照片,尔后垂头不语。轻风吹过,一滴晶莹的泪水坠砸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飞快就融了进去,消失不见。一旁的云青婳静静看着他,“释怀吧,霍瑾。”
而霍瑾的身子却忽然摇晃了两下。在这里坐了一整夜不动,双腿几乎都已经失去了知觉,重心也在这一刻离家出走了。但好在,云青婳扶住了他。可也许是重力使然,霍瑾却又是一歪轻轻抱住了她,声音里是释然的感激,“谢谢你,云小姐。”
云青婳的眸子微怔。而这时——“三少!老爷子他……”季允匆匆举着手机跑过来,一看这阵势不禁就一愣。但身为助理,他可是有着过硬的专业素养,于是直接把自己眼镜一摘,很淡定的说道,“三少和云小姐放心,我什么都看不见。”
好一手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云青婳顿时风一样退出离霍瑾五六米远,“我还有事。”
直接走了。霍瑾注视着她的背影,只是在原地轻笑了一声。然后,他又再一次看向那墓碑上的照片,眸子里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隽温润,仿佛从未情绪失控过。“三少!”
季允这才又跑了过来,一边戴好了眼镜一边说道,“老爷子有些不舒服,我让管家先送他去医院了。”
霍瑾瞬间眉心一蹙,“回家。”
*回到学校,已经是中午。云青婳给林鹿打了个电话,让她们在餐厅等自己。而林鹿就很会主动的去理解别人,关心道,“婳婳,是不是你弟弟的病情严重了呀?”
“有点闹脾气。”
云青婳顺着她的话搪塞过去,不动声色。不过也的确是有一周没看到毕方了,忙完了要回去一趟。这时,沈无双慢条斯理用叉子将水果送入口中说道,“明天我请假。”
“啊?为什么?”
林鹿不解,而云青婳说道,“霍家葬礼。”
“嗯。”
沈无双只是点点头。云青婳勾了勾唇,姚百灵虽然死的不光彩,但以霍家的声名和背景,她这场葬礼却照旧会聚集整个榕城的名流,八豪门之中的沈家自然也是要全员出席的。这就是上流社会的面子。至于里子如何……只有自己清楚。‘叮叮叮’——云青婳的手机忽然响起。是韩方明。“云小姐,明天法院将会展开对云海峰的最终庭审,你要出席吗?”
他语气有些激动,不过那是发自内心的为云青婳而高兴。恶有恶报!而云青婳的眸子微微弯起,“这自然是要去的。”
韩方明的声音里就仿佛多了一丝欣喜和期待,“那好,我稍后会把时间以及庭审的法庭都发给你的。”
“多谢。”
“不用客气!明天见云小姐。”
电话结束之后,林鹿就有些眼巴巴的看着云青婳,“是不是你明天也要请假呀……婳婳?”
“答对了。”
云青婳戏谑地打了个响指。林鹿顿时噘嘴,“那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了。”
倒不是担心甘莉莉那几个人会趁机对自己冷嘲热讽,只是真的会感到很孤单。虽然才开学一周多的时间,但无形之中她却早已习惯了三人成行。甚至还有些觉得,好像一直以来自己都这样生活的。云青婳打趣,“那你也请个假。”
“我才不!”
林鹿很认真地说道,“我爸爸说过,无论做什么都不能偷奸耍滑,否则一定不会……”没说完,她却突然神色一黯垂下眼睛,很轻很轻地微笑了一下,“否则,一定不会得到期望的成果。”
云青婳就不禁和沈无双对视了一眼。不过,谁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三个人开始安安静静吃着东西。“你走路没长眼啊!”
一声尖锐的叫声从不远处传来。三人齐齐看过去,发现是甘莉莉正满脸愤怒地跳脚,而一个女生也对她连连道歉,“对不起!不好意思!我没看到!”
而甘莉莉又冷哼,“对不起就完了吗!你还弄脏了我的衣服!”
女生很诚恳,“实在抱歉,我这就给你重新去买一份饭,衣服我也会帮你洗干净的!”
可甘莉莉却说道,“你知道我这衣服多少钱吗!五千!高档桑蚕丝的!就连干洗都不能次数太多!你直接毁掉了我的衣服!赔钱!”
“可是……这也太多了……”女生顿时焦急的快要哭出来。而周静萱也帮腔道,“弄坏了别人东西要赔很难理解吗!”
林鹿不禁小声嘟囔着,“虽然但是,可甘莉莉这种态度好过分啊!就不能好好说吗?”
云青婳眯起眸子。甘莉莉迷彩服里面的是一件杏色的小圆领短衫,虽然被油污了大半,但干净的部位布料光泽亮丽平滑,看起来质地很是轻柔。是真的桑蚕丝倒是不假,但五千就离谱了。并且……沈无双不声不语吃掉了水果沙拉中最后一块苹果,放下叉子后突然起身朝那边走去。云青婳不禁勾勾唇。看来,真正地白富美要现身说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