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叫乌巢大师。”
他微笑道，飞身而出，轻飘飘地落在船上。
“乌巢大师么……等你很久了。我是冥海的摆渡人，你可以叫我赢勾。”
幽灵点头致意，抓着船桨，幽幽问道：
“想去哪？”
“那得看你，要带我去哪。”
他望着幽灵，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幽灵默然，转身坐下，慢悠悠地划动着船桨，
船是木质的，不知是用什么木头雕的，很破旧，甚至可以说是粗制滥造。
幽灵用来划船的浆，是一把碧蓝的月牙铲，铁质的，和水光辉映着寒芒。
“这船桨可比船珍贵多咯。”他笑道。
“都一样，后土娘娘给的东西，总是这么珍贵而又鸡肋，我也没办法。要是菩萨能够掌控地狱大权，想必我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幽灵抱怨着，露出了愤愤不平的神情，划船的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
他察觉到了，但却并未说些什么。
船缓缓推开波浪，他躺在船上，仰望头顶的黑色苍穹，耳边不断响起巨浪翻涌的声音。
这里是冥海，地狱的最深处。
水是黑的，周围没有风。
但是小船的周边，总是会翻起巨浪。
高高扬起了几百丈，恍若蛟龙出海，颇为壮观。
“太慢了。”他摇了摇头，“你划得真是太慢了，照这个速度，再过一百年都到不了。”
幽灵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最近地狱情况怎么样？”他随口问道。
“不太好。”
幽灵皱着眉头，指了指上方的漆黑苍穹。
“凡界在打仗呢，听说是两大势力之间的角逐，到处都遭了殃。”
“是吗？我好像也听人说过，来我那拜师的几个小子提到过，说什么蚩尤万岁，黄帝必死什么的。”他撇了撇嘴，“凡人就是事多，得到了力量，就喜欢为所欲为。”
幽灵极为赞同地点头，补充道：
“那些凡人还特别喜欢打仗，就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最近让你摆渡的人很多吧？”
他蓦然问道，眯缝起来的眼睛里，透着一缕莫名的幽光。
“不是很多，近千年来你是头一个。投胎的人倒是不少，都去了孟婆那边，能让我摆渡的，都是些身份特殊的家伙。”
幽灵转过头笑着，他适时地闭上了眼，隐藏起了异样。
巨浪翻涌，但小船却丝毫不受影响，仿佛它是独立于这片苦海的存在。
茫茫无垠的海平面上，不断起伏着黑潮，时间的概念在这里被压缩到了极限。
他哼起了小曲，那首青牛童子哼得小曲，他也就只会这么一首。
“真的很难听，你能不能收声？”幽灵哀嚎道。
小曲声戛然而止，他直起身子，一副笑嘻嘻的欢乐模样。
“我这调子比较特别，每每我哼起时，都会有人来找我的麻烦。”
幽灵嗤之以鼻，显然是不信这套扯淡的说辞。
但就在下一刻，巨浪极为诡异地穿梭而来，高高扬起，而后朝着小船重重拍下。
“浪来了，咱们不躲躲么？”他笑道。
幽灵摇了摇头，略有些惊诧地看着他。
巨浪终于拍下，即将触碰小船的那一刻，幽灵挥舞船桨，将所有黑色海水切碎。
暴雨洒落，巨浪倾覆。
他淋成了落汤鸡。
幽灵没有实体，所以不受影响，倒是一直盯着他，神情古怪，不知道想些什么。
那句话仿佛应验了。
真是邪乎。
他随手施了个法术，烘干了衣服。
暴雨渐歇，船的前方出现了一道黑影。
“哟，你看，麻烦来了。”
他笑嘻嘻地说着，将手探入胸口，抚摸着那两道已然隐没的印记。
“你是故意的？”幽灵质问道。
他正忙着感受印记的反应，略显敷衍地点了点头。
“那你坐稳了，待会可能会很颠簸。”
幽灵没好气地交待了一句，随即把船桨倒转了过来。
“喝——”
幽灵大吼一声，浑身散发出浓郁的阴气。
手中造型酷似“月牙铲”的船桨，此刻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
“潮起——”
黑色海面上，四处翻腾起了怒浪。
“渡海——”
船桨脱手而出，在空中迅速幻化成一条紫色大鱼，鱼尾扑腾一下，便朝着船尾钻去。
阵阵尸臭扑面而来，那是大鱼弥留在上空的刺鼻气味。
“你多久给这玩意换一次水？鱼也是要洗澡的呀！”
他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吐槽了一句。
幽灵置若惘然，双手掐诀，驱使着大鱼行动。
小船漂浮的黑色水面之上，隐隐显露出一条庞大的阴影。
那是游荡在底部的大鱼。
幽灵伸手一指，大鱼钻出水面，用鱼头顶着船尾，尽情畅游。
小船被这惊人的速度带动，如飞梭一般向前激射而去。
速度太快，鱼游得太放浪，所以船身抖似筛糠。
他的屁股跟着节奏上下起伏着，碰撞在有棱有角的船板上，硌得生疼。
“诶——好痛——啊，让它——游慢点——行不行！”
他的声音发着抖，有些滑稽。
游魂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自己说去。”
他无奈转过头，却看到一只硕大无比的鱼眼正盯着他，鱼嘴里还吐着恶心的泡泡。
“靠！”
他吓得连忙返身，挤到了幽灵的身边。
“照——这个——速度，咱们——多久——能到？！”
他狼狈地起伏，断断续续地叫喊。
“你招来的麻烦都还没解决，还有心思谈其他事？”
幽灵啐了一声，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将他抓起，用阴气托住了他，让他浮空而立。
“你能不能别这么懒？用点佛力会死吗？！还要浪费我力气。”
他笑嘻嘻地摇了摇头，指着那远处的不断接近的阴影说道：
“不是我懒，我是在等那玩意先出手！”
幽灵皱眉，正欲回复，但却是猛地感应到了危险。
“闪开！”幽灵吼道。
他会意，身子立马一矮，蜷缩到船板处。
下一刻，一道高于船身三尺的寒芒掠过，却是莫名的浑浊液体飞梭，本欲要将他腰斩。
“呼——吓死我了，这玩意未免太凶了吧！”
他嘟囔着，召出了禅杖，目光锁定在了那道阴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