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时代来说,‘闲’可不是什么好字眼。
一群闲人,四仰八叉的靠在小酒桌旁,手里端着两文钱一杯的浊酒,同样享受。
“哈哈哈,齐城十八县,就属这青云县最是热闹。”
“那是,其他县令都是自己掏腰包,买的乌纱帽,没什么背景,自然不敢闹得太凶。”
“这青云县令陈塘,可是叶家可是正经八里的亲戚,身后有了靠山,这腰杆子就硬。”
“听说连齐城的人,隔三差五都往青云县跑。”
“今晚又来了七八个外地人,皆是本着青云茅台而来。”
“青云茅台,啧啧……我这辈子怕是无福消受了,也不知道那青云茅台,到底是什么滋味。”
“别做梦了,咱喝的酒,两文钱一杯,那青云茅台,二两银子一杯,哪里是喝酒?分明就是喝钱。”
“哼,那怎么了?等我发迹了,我定是要置办上一坛青云茅台。”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车辙声传来。
二荤铺里的闲人纷纷侧目,只见一辆豪华马车,直奔白鹤楼而去。
与此同时,白鹤楼人声鼎沸,不算本地豪绅,光是外地的公子哥,就有二十几个之多。
白鹤楼掌柜喜不自胜,不断挥手,维持秩序。
“各位莫急,只要带足了银子,人人有份。”
“想必诸位都已经尝过青云五粮液的滋味了,而今日的青云茅台,滋味更佳。”
“不过这价钱嘛……嘿嘿,实不相瞒,进价就要八百两一升,我这开门做生意,小赚一点不过分吧?”
在场客人,早已急不可耐。
坐在靠近柜台位置的王家公子,一脸不耐烦。
“青云茅台,已经传开了,五十度,皆是由俊美少女酿造。”
“这些还用你说?我们大半夜赶过来,可不是听你啰嗦的。”
“赶紧把酒拿出来!钱算什么?本公子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盛情难却,掌柜的便不再卖关子,转身使了个眼色。
不多时,后厨的四个大汉,犹如守护稀世珍宝一般,合力将酒坛捧了出来。
酒坛上赫然写着‘青云茅台’四个大字。
旁边还挂着一枚小签子,篆刻着‘坊主马翠酿造’。
现场所有人的视线,全部汇聚到酒坛之上。
掌柜脸色更是得意,将酒坛放在柜台,取出一根筷子,轻轻插进酒塞处。
撬开一条缝隙,随手挥动了几下。
离得近的几位客人,立刻闻到一股浓郁甘醇的酒香,顿时惊为天人。
“这……这酒香,竟比五粮液还要甘醇不少!”
“看来是真的,这青云茅台,比五粮液还要金贵!”
“掌柜的,你特娘走了什么狗屎运,居然能专卖这等好酒?”
“哈哈哈,这可比贡酒好多了,咱们可比当今圣人还逍遥。”
见差不多了,掌柜便拿出小酒舀,盛了一杯。
这辈子极小,也就是二钱多点,不到三钱。
“这第一杯讨个好头彩,二十两,不知哪位公子,要率先尝鲜?”
在场公子哥,皆是不差钱。
区区二十两,若能尝个新鲜,倒也值得。
这第一杯卖出去之后,掌柜的本想再玩些噱头,结果却被在场公子问候祖宗十八代。
没辙,只好将面前的小酒瓶,一一盛满,分发给各桌。
这一瓶就要价百两银子,如此天价,仍旧是供不应求。
“好酒!好酒啊!”
“五粮液已经不像人间的酒,这茅台更是只有天上有,人生能饮这一辈,不枉世间走一遭。”
“嚯!这一杯下肚,整个身体都暖起来了。”
“两杯入口,好生逍遥啊。”
整个白鹤楼,已经彻底沸腾了。
五升一坛的茅台,转眼就卖了一空,掌柜的只赚一百两银子,依旧是合不拢嘴。
一坛就是一百两,十坛岂不就是一千两?
天底下,还有比这赚钱还容易的?
就在掌柜的喜不自胜之际,一道白色倩影,突然映入眼帘。
这女子,一身白衣,身形婀娜。
不过由于戴着惟帽,帽檐周遭垂下的白纱,遮住了容貌,因此辨不清长相。
“店家,请问叶公子可在此处?”
起初,掌柜的对这女子还有几分兴趣。
结果听到对方要找叶贤,瞬间戒备起来。
此人,莫不是想要私自接触叶公子,夺走白酒的进货渠道?
想到这,掌柜的语气也奇差:“你谁啊?找叶公子做什么!”
惟帽白纱下,温柔似水的嗓音,幽幽飘出。
“我与叶公子乃是旧人,听说叶公子做了酒水营生,便专程找到此地。”
“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掌柜的眼睛一眯:“旧人?”
“是红颜旧人,还是生意上的旧人?”
女子嗓音一如既往的幽然,但语气却明显有些纠结。
“算是……半个红颜吧。”
此言一出,掌柜的神情立刻松弛下来。
既然是红颜,那就好说了。
毕竟叶公子,在齐城十八县处处留情,如今被情债找上门,倒也是合情合理。
掌柜的伸手一指怡红楼的方向:“叶公子正在怡红楼,你现在去,应该还来得及。”
女子身形微顿。
“怡红楼?那是何处?”
掌柜的心想,这女子居然连怡红楼都不知道,没想到还是个纯情莲花。
当即悻悻一笑:“做皮肉生意的地方,现在懂了吗?”
得知怡红楼乃是青楼,女子露在白纱外的小手,不由攥紧。
沉默良久,却是幽幽舒了口气。
“你刚才说……来得及,又是什么意思?”
嘿!
如今这世道,当真有这般清纯的女子?
掌柜的忍着笑,小声回了一句。
“既然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自然是离不开‘酒色’二字。”
“叶公子,本就是怡红楼的贵客,如今又为怡红楼供应上等白酒。”
“那老鸨子为了讨好,免不了要送几个丫头陪侍,现在你明白了?”
话音刚落,门外便冲进来一个手持利剑的青衣女子。
“小姐!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叶贤就是个无耻登徒子,您非是不信。”
青衣女子气急败坏,抄起剑鞘砸在柜台上,杏目圆瞪。
“你去告诉叶贤,让他明日回府,给我家小姐磕头道歉。”
“如若不然……我非要一剑宰了他,给我家小姐出气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