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珺莞迎着众人的目光上台，缓步走向“飞玉台”中心，对着沈云笄微微致意。
她没有心思去和她抢风头，因为她的琴艺确实不好。
若是换作其他人定是不敢上前，但是虞珺莞要是不上台，褚锦怎么会善罢甘休呢。
既然都想看她出丑，那她就如他们所愿，献丑一番。
虞珺莞想了想，也就释然了，反正针对自己的人也不少，逃脱了这一回，指不定还有下一回。
“虞姑娘，请！”沈云笄退至一旁，见她上台，嘴角扬起轻笑。
虞珺莞没有犹豫的坐了下来，十指如葱，在古琴上轻轻摩挲着。
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嘲弄和不屑，没有人会觉得，她的琴音，能胜过沈云笄。
白青婉甚至都已经不忍再看，转过身去。
虞珺莞就像是没有感受到那些眼神一般，双目微闭，坐在琴前一动不动。
等了半天，也没见她有什么动作。
“这是做什么？”
“她倒是弹呀。”
“估计是琴艺不精，不想出丑吧。”
“真不明白，殿下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姑娘们站在栅栏边，窃窃私语。
还以为她应战是有些本事，没想到……
时一听到周围人的嘲讽，眼里闪过一丝杀意，但是碍于场合，只能强忍。
“若是怕了，向云姐姐认输就好。”褚锦鄙夷道，眼中得意。
容贵妃倒是有些失望，淡声道：“虞小姐，请开始吧。”
虞珺莞心中思索着，直到脑海中有了那一丝熟悉的音律，才轻眨着水光潋滟的美眸。
微风吹拂起她身后的墨发，眉间带着一股寒意，宛如要去征战沙场，血染黄沙一般，眼神凌厉异常。
皓腕微抬，琴音不是所有人想的那般悦耳动听。
女子清傲优雅，唯一不符的是，一股凌乱的杂音从她的手下传了出来。
那声音如同利刃划过石壁，尖锐刺耳，毫无章法。
一时间忍受不住的人已经伸手捂住了耳朵。
他们没想到她嘴中的琴艺不精居然是如此……
与此同时，走到阁楼入口的褚珩被这骇俗的琴声惊得止住了脚步。
一张俊容上的表情换了又换，最终目光落在“飞玉台”上的人影身上。
看到她飘逸的长发，褚珩冷冰冰的暗眸中涌现出一丝温暖来。
他还怕她受欺负，却没想到这些人倒是先要被她折磨死。
相比之下，其余人在褚珩眼中都是陪衬，他们都是群星，唯有虞珺莞才是唯一的月亮。
似乎只要有虞珺莞在的地方，其他的人就都要变得黯然失色。
而她今天这种“特别”的出众，令他始料未及。
沈惠墨也是注意到了，看着站在一旁的沈云笄，心中微叹。
这位太子的在乎与不在乎从来都是泾渭分明。
褚珩并不急着进去，只是站在外面，仿佛要与这漫天的美景融为一体。
他心中猛地出现一个念头，从模糊到清晰，最后变成确定。
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和他并肩而立！
而高坐台上的容贵妃嘴角抽了抽，面色也不是很好。
琴声持续了一会，众人都是苦不堪言，褚锦再也无法忍受，大声呵斥道：“住手！”
“岂有此理。”
褚锦走到围栏前，一张脸上满是厌恶的神情，眼尾上挑，那种轻蔑和不屑到了极致。
虞珺莞闻声抬头，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的情绪。
看着褚锦那杀气腾腾的眼神，虞珺莞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琴音戛然而止。
容贵妃容妃的眼底掠过一抹锐利的光芒，高贵威仪，摇了摇头道：“成何体统。”
在场的人脸色各异，褚锦冷笑道：“你若是早说你不会，不就行了吗？何必丢人现眼呢。”八壹中文網
“今日这么多位小姐的才艺，你倒是不错，争了个最末流。”
正要再嘲讽几句，耳边就响起了一道婉转的琴音。
玉手轻挑，落在琴弦上……
琴声穿过阁楼，路过波光粼粼的湖面，闯过外面花团锦簇的园林，滑进每个人的心尖。
琴音悠扬，曲调柔和，如同爱人之间的呢喃细语，又似泉水叮铃，清亮亮地流淌着。
若是细听，定是能发觉到其中牵扯的缕缕忧伤……
“喧闹任其喧闹，自由我自为之。”虞珺莞一字一顿道。
伴随着琴声，显得格外清晰。
不管这里的人对她存在着多大的恶意，对于虞珺莞来说，她压根就不在乎。
千人千面，旁人的对你的看法永远不能成为阻碍自己的理由，你既然无法阻止，那就任其流之。
风吹得走一张宣纸，但却吹不走一只振翅而飞的蝴蝶。
不顺从才是对自己最大的尊重。
在拨弄完最后一根琴弦后，虞珺莞双手撑着琴面，缓缓起身。
一双桃花眸平静地望着高台之上的人。
“公主觉得，我说的可对？”
神情淡然，立于圆台中央，竟然硬生生的将沈云笄压了一头。
一时间，众人皆是瞠目结舌，难以置信。
这首曲子，似乎不是中稷的曲子，虽不及沈云笄的那一首，但听在人心里，觉得灵魂都得到了抚慰，给人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感觉。
让人不解的是，她明明可以演绎出一首完美的琴曲，却偏偏前面弹奏的呕哑嘲哳。
还有那一句话，给人的震撼并不比这首曲子小。
众人面色各异，虞半画咬牙，看着她出尽风头。
虞妩颜虽心有不甘，但是也庆幸刚刚自己的举动，她就知道，这个人，远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害。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戳人痛处。
褚锦脸上的傲然之色顿时一僵，好一个欲擒故纵。
她刚刚说的话有多讽刺，现在虞珺莞给她的羞辱就有多大。
别说她了，就连那些之前对她不屑一顾的人，此刻也是满脸通红。
原来人家并不是不会，而是不想哗众取宠。
那么他们刚刚的那些表演，在虞珺莞眼中就和哗众取宠没有区别了。
原以为她会就此下台，却没想到她言语句句扎心。
“一个人有没有才华，难道就看她会不会弹琴唱曲？”
众人：“……”
“拥有一技之长便是你们这些望族口中所谓的才华么。”
“实不相瞒，我就只会这么一首，但是那又如何？”
“自知便好，其余的对我而言，都是锦上添花。”
话音一落，楼阁之中就响起了铺天盖地的议论之声。
“她……这话什么意思？”
“好大的胆子，这不就是公然和长公主叫嚣么。”
虞珺莞凉凉勾唇，环顾四周，看着他们的脸上精彩纷呈。
她虽然不擅长古琴，但也不是不会弹奏。
就这一首，也只需要这一首，在那些沉寂萧瑟的孤夜里，她弹了何止千百遍。
熟悉到，每一个曲调都带着刻骨的记忆。
熟悉到，只要她深想，教她这首曲子的人就仿佛出现在眼前。
“你什么意思。”褚锦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