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心翼翼地挪着身子,背对着冯皓然,慢慢割着手腕上的麻绳。
至少用了五六分钟,麻绳才割断。
连忙又把绑在腿上的绳子解开。
回头一看。
就见冯大公子嘴角都是血,眼泪都流下来了。
我把他嘴上的刀片拿在了手里,小声问:“哭啥呀?”
他咬着牙,“绳子、绳子,磨死我了……刀片也割嘴……”
我憋着笑。
这小子,有时候还挺可爱的。
又有些感叹,不得不说,一些大户人家子弟虽然纨绔,但综合素质确实不错。
遇到大事更不糊涂。
这与家庭氛围、教育等等都有关系。
如果自己不是自幼流浪呢?
如果自己有个完整温馨的家,也能上大学,是不是与现在会是截然相反的人生?
遗憾,人生没有如果。
不再多想,伸手帮他解绳子……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咔”的一声,这声音很轻微,似乎是隔壁传来的。
我停住了手,空气和我的动作都凝固了。
随后,我缓缓拿起地上的绳子,开始往手脚上缠,又都系了个活扣。
刚伪装好,就见一条人影闪了过来。
是金老大。
他横了我一眼,一脚踢在了老九的屁股上,“醒醒,条子来了!”
我不动声色,难道张思洋报警了!
可人呢?
怎么没听到?
刚才的声音,明显是金老大他们发出的动静。
老九翻身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怎么了。
“快走!”
金老大一把就将他扯了起来,哑着嗓子说:“快解开他俩脚上的绳子,带他们从东边楼梯走,老地方会合……”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隔壁有了动静,有人闷哼一声。
应该是李大胆儿,喊都没喊出一声。
金老大一把薅住了我的胳膊,怒骂道:“草泥马,说!是不是你搞得鬼?”
老九连滚带爬,去把冯公子扯了起来。
这时,左右楼道都有声音响了起来。
听脚步声,至少得有二十多人。
“老大,怎么办?”老九惊慌起来。
我左右看去。
太黑了,什么都看不清!
不到紧要关头,我不能轻易动手,毕竟此时还无法认定来人就是自己人!
“操!”金老大骂了一句,一把乌黑的化隆造,顶在了我头上,“走!”
“哪儿走啊?”
是张建军!
他猫腰背手,从黑暗中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身后至少还有十几条人影。
我们身后也有脚步声。
不错!
江湖事江湖了!
张思洋不糊涂,她没报警,而是让张建军来救我了!
金老大用力拖着我,站到了一根四方柱子前面,这是怕后背上来人,真够狡猾的了。
他大声喊了起来:“那条道上的?报个号吧!”
“你也配!”张建军不紧不慢。
我真想告诉一声金老大,我这位便宜大舅哥话少,他的意思是:你也配知道?
“让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他俩……”金老大喊道。
“开枪!”张建军也不犹豫,“不过杀了他们以后,你们哥四个都得从这儿跳下去……哦,对了,楼下还有一男一女,我会亲手扔他们下去的!”
楼下一男一女?
我明白了,看来殷红和赵红革一直躲在了暗处望风。
不成想都被张建军带人拿下了,而且还是一声不响地拿下的!
我不由佩服,难道这大舅哥的真实身份不是黑社会,而是特警?
呵呵,这就有点儿扯了!
金老大嘶吼起来:“你他妈以为我不敢?”
他手上加了力气,怼得我太阳穴生疼。
“六命换一命,不是赔钱买卖,请便!”张建军说。
场面僵持起来。
老九拖着一蹦一蹦的冯皓然,也躲到了承重柱子的一侧。
我叹了口气。
这种情况,就算真特警来了都没用!
我们的位置太靠里,又有这根柱子遮挡视线,狙击手即使埋伏在斜对面那栋高层里,也看不到我们。
这也是金老大聪明之处,防止一切可能。
可他能防得住吗?
我深深看了张建军一眼,眼珠又往老九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我的意思是说,我来对付金老大,旁边的小子交给你了……
他是个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就怕光线太暗,他眼皮又大,看不清楚我的示意。
这时,张建军背在身后的双手,垂在了身体两侧,他一双手是空的,什么武器都没拿。
但这个动作告诉了我,他明白了!
我叹了口气,说:“金把头,不就是钱嘛,何必闹成这样……”
我没改口,一直叫他金把头。
“你他妈闭嘴!”说完,他扬起化隆造枪托,就要砸我的头。
等的就是这一下!
我脑袋一偏,脚下像装上了轮子一样,滴溜溜一转……八壹中文網
于此同时,右手闪电般挥了出去。
就在我偏头的那一刹那,张建军也动了,如猛虎一般,扑向了老九。
当我手指间半个刀片接触到金老大喉咙的一刹那,我感受到了风声,那是张建军扑过来时带起的风声。
刀片划过金老大的脖子,我看到了张建军手里的寒光。
奇怪,明明看他空着双手,这匕首是哪儿来的?
啊——!
金老大一声惨呼。
啪!
那把化隆造掉在了地上。
他两只手捂住了脖子,猩红色的血从指缝流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张建军手里的匕首,也插进了老九的肚子上。
老九杀猪般惨嚎起来。
张建军一只手搂住了他的脖子,闷着头,看都不看他一眼。
一刀!
两刀!
三刀!
他身后那些人跑了过来,有人抢下了他手里的匕首。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前后都不超过五秒钟。
金老大惊恐地瞪着我,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楚了,“你?你?你拿的是什么?”
我扬起了右手。
食指轻轻一弹,刀片飞进了黑暗中。
楼下,凄厉的警笛声响起。
我脸色就是一变。
刚刚还在心里夸张思洋,没想到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这事就不应该报警……
本以为是张思洋报的警,等到了警局以后,才知道错怪了她,原来是冯皓然表哥报的。
这让张建军十分不爽,嘴里更是骂骂咧咧。
我俩的想法一样,江湖事江湖了。
可既然已经惊动了警方,就只能公事公办了。
从张建军的骂声中我才知道,他竟然见过冯皓然的表哥,怪不得他会报警,而且还能找到这个地方!
本以为会很麻烦,于是张建军马上联系了七哥,还有远在兴安的周疯子。
没想到冯大公子的表哥能量不小,不等周疯子的人出面,做完笔录就放了我们。
两天以后,市局来电话,说金老大要见我,不然他什么都不会交代。
我在朝阳区豆各庄的公安医院病房里,见到了脖子上缠满纱布的金老大。
我出手有数,本就是半片刀片,又有一半夹在了手指间,露出的刃口并不多。
那一下挥出去,感觉挺吓人,可划的并不深。
死不了人!
包括张建军那几刀,捅的更都是肚子。
肠子滑,刀捅进去以后,几乎有一半的几率避开。
所以,老九也没事儿。
这就是会打架和不会打架的区别。
如果一刀捅进胸口上,死亡的概率加大十倍不止!
又何况是三刀?!
昨晚喝酒时,大头就感慨了一句:“武爷,我服了!”
这是必须的,因为即使是正当防卫,死了人也会非常麻烦。
何况又是在京城!
正因为没有死人,又有冯大公子表哥的关系,我和张建军才会从容脱身。
金老大两只手一左一右,都铐在了铁床沿上。
他死死盯着我的眼睛,嘶哑着问:“我想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的我们,你又是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的?”
我笑了笑,“你就这么好奇?”
“是,不然我不服,死不瞑目!”
两名警察虽然出去了,可我知道,这间屋里有一台隐藏的摄像机。
不过无所谓,我要说的这些,并没有什么忌讳。
我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轻声问他:“还记得那晚,当时我是站在一辆三菱车旁边吗?”
他“嗯”了一声。
“那辆车一直在外面停着,有些脏,我举起双手又缓缓放下以后,右手搭在前机盖上,于是就用指甲留下了几个字……”
金老大眼睛瞪大了,呼吸都有些急促。
“太仓促了,所以写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大头!”
“张思洋……哦,你听过她的声音,我就是给她打的电话……”解释了两句,我又笑了,“糊涂了,你们调查了我这么久,肯定也熟悉她!”
金老大不吭声。
“她回家以后看不到我,一定会四处找,等在长城饭店停车场看到我的车,一定会发现这两个字……”
“只是当时现场太暗,你们反而看不到。”
“她找到大头以后,大头肯定会想明白,一定是你们绑架了我。”
金老大呼呼直喘,“为什么一定是我们?还不是你心里有鬼?!”
“你以为你们化妆跟踪我们,我们真不知道?”
说完,我从兜里拿出了四张身份证,放在了床上,一一摊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