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白色的锦锻内衫襟口绣的是星河万千,长衫的领缘和袖口以温柔橘调的缎面做了绣花绵延,裙身同样以星河暗纹作紫色渐变晕染开,裙门上拼绣的是紫色牡丹,最外层的月白色对襟外披长衫以艾绿和金线,绣得云蝶蹁跹缠绕着淡紫色牡的丹花,再搭配梨花落白的珠绣,质感清透而垂坠。
婠婠迅速梳了单螺发髻,搭配了根玉簪便匆匆出门。
寒舟眈了她一眼,不免惊诧三分,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婠婠见他神情怪怪的,便道:“还不走?”
寒舟脸微微红了红,便领着她往马车去。
路南迩正倚着软垫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便睁开眼。这一眼是一眼万年,叫他失了三魂丢了六魄。
前日离开府上,他坐着马车去别苑静养时,刚巧路过凌罗阁,他便吩咐寒舟停车,指着凌罗阁其间展示的一套衣裙便买下。
果然这身衣裙特别适合婠婠,穿在她的身上,令她整个人看来沉静温婉,而不失清艳。
婠婠被他这么直勾勾看着,心里不由的咯噔,身体僵直的在侧面坐下。
直到寒舟也上了车,她这才忍不住对路南迩说道:“你怎么同寒舟一样,怪怪的。是我这身衣裙穿得有什么问题么?”
寒舟一听,脸色刷的一下垮掉,立即转过身将脸别过,轻咳两声以作掩饰。
路南迩眈了寒舟一眼,眉峰微抬,眼底似是寒光万箭,表面却依旧含笑若春风:“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身衣服很适合你,只是这头饰有些简单了。是我的疏忽。”
他应该吩咐寒舟去凝翠阁再置办一些首饰。
婠婠摸了摸头,她已经将她最值钱的玉簪别上了。
这还是先前从乐欢郡主那儿,挣得些许银子,然后抠抠缩缩了许久,才舍得买了这么一支玉簪。
“今日你的身子可好些了?”婠婠关心地问道。
路南迩笑道:“已无大碍。”
婠婠忽然神情微顿,想到什么,于是又问:“怎么不见二小姐和三小姐?”
为了这场盛宴,路烟雨已经精心准备了有月余,然而却不见其身影……
路南迩道:“她们两不必担忧,府上会安排其他车辆前往。”
婠婠点了点头,这才留意到,路南迩今日身穿的是袭酱紫色锦锻长衫,与她这身衣裙,好像有那么一点……小配。
这让她不由的凝眉。
今日老宁王妃举办赏梅宴,便是有心想做人间月老,替这京城的贵族官宦子女牵红线做媒。
虽然她收到乐欢郡主的邀请,但是她的身份始终是个下人,严格来说,根本没有资格踏入这王府赴宴,若是冒然前往,弄不好,只会让乐欢郡主失了颜面。
所以她本打算今日找个时机前去,有幸见着,便恭贺一声,若是无缘,向郡主递一张字条,日后再约。
路南迩明知她对今日的盛宴不感兴趣,却舍了自家两位亲妹妹,邀她一同乘车前来,这意味儿……
现下想来,是有些明显了,怕是拿她做挡箭牌呢。否则不会前阵子那般凑巧,他就突然意欲纳她为妾,府上流言四起,莫不是也与今日的盛宴有关?
他并不想成亲!
寻常男子于他这年纪,早已娶妻,膝下或许儿女成群。这样想来,他是有点不正常……
莫不是……
她的余光不忍瞄向了坐在对面的寒舟。
寒舟正掀着竹帘,看向车外,这一回头,恰巧撞见婠婠异样的眼神,不禁心底发毛。这样的眼神,他已经看过两回。
这女人如今是主人的心头肉,方才主人已经眼神警告过了,他哪里敢再多看这女人一眼。他连忙错开视线避闪,掀开车帘,继续观察车外的动向。
婠婠抿唇轻笑。
这一幕,却是看在路南迩的眼里,“你笑什么?”
“哦,没什么。”婠婠佯装,抿唇窃笑。
路南迩却冲着她招了招手,说:“坐过来。”
婠婠下意识睇了一眼寒舟。
路南迩毫不客气地踢了寒舟一脚。
寒舟正看着车外,莫名被踢了一脚,于是惊诧地回过头来,结果却是再次收到主人警告。
这一次,他二话不说,直接掀了车帘起身,坐到了车夫的身侧。
婠婠嘴角抽搐,她根本不是要寒舟出去这个意思好么……
路南迩往一侧挪了挪,示意她坐过去,留给她一个宽敞的位置。
婠婠只得乖乖地挪了过去。
路南迩很自然的将她揽在怀中,大有宣示主权的意味。那手还特别的不安分,一直在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婠婠无力的直翻白眼,任由他作妖。
只不过她一直想不通的是,若是他不想成亲,也不必将她一个奴婢推出去作挡箭牌,这样不仅有失路府的颜面,似乎也并不能有效的阻止娶妻这件事。
那到底是为何要将她带在身边呢?
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
车厢里很快陷入一阵沉寂。
婠婠窝在路南迩的怀中莫名的舒适,加上马车的颠簸,不知不觉,她竟打起了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到了宁王府门前停下。
路南迩轻轻捏了捏婠婠细滑的脸颊,将她唤醒:“小东西,到了。快醒醒!”
“唔……”婠婠一睁开眼,发觉自己已经横卧在了路南迩的腿上。
路南迩宠溺地望着她笑,她尴尬地坐起身,低眉整理头发,还好没乱。
寒舟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搀扶着路南迩踩着马凳下车,最后才轮着婠婠。
婠婠正要下马车,路南迩却对着她伸出手,并摇了摇头。
婠婠不明所以,没等人反应过来,路南迩却是立在马凳旁,将她抱下了车。
婠婠呆若木鸡。
这不有马凳么?他何必多此一举?再说,她两腿完好,不曾染疾,受伤的那个人明明是他呀。
以往只在仅有两人的时候,他才会对她如此这般亲昵,而今却是在这人来人往的宁王府大门前……
婠婠脑额一阵抽痛,提醒自己冷静。
这男人在作戏!作戏!目的并不单纯,为的就是将她推出去作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