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推开雕花木门,屋内浓重的酒气扑鼻而来。
路南迩倒在一边的榻上,闭目养神,成半卧姿态,听见推门声,他缓缓睁开一双凤眸,看向来人。
在瞧见婠婠身着膳房下人的粗布衣衫,他顿时眉心深锁,冲着寒舟不悦地说道:“寒舟,带她下去把这身衣服换掉,再过来。”
婠婠轻声说:“小的不想换。”
“那就脱掉,选一个。”路南迩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容抗拒。
婠婠二话不说,转身离开,回屋换了一身衣裙再过来。
寒舟再见到她,眼神尽是:方才明明提醒过你了,你不听,非要节外生枝,没事找事做。
婠婠再推开浮曲阁的门进屋,路南迩冲着她眉开眼笑的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
她乖乖地走到榻前,路南迩却将手递给她,道:“扶我回房。”
婠婠一脸黑线,然后余光瞥向屋门。
这位大少爷半夜招她过来,就是要她扶他回房?
寒舟明明在屋外守着,这位大少爷要回房,干吗非得这么折腾?
而且还要她换了好看的衣裳再过来扶他?
怕不是恼子有大病吧。
婠婠抓住他的手腕,方要扶他起身,谁知他一个力道轻带,将毫无防备的婠婠一下子拉跌在他的怀里。
路南迩就势一把将她抱住,染着星点醉意的迷蒙双眼笑着着她:“我是让你扶我回房,可没让你投怀送抱。”
婠婠咬紧牙根,这男人有时候可恶的点,就是有些无赖,明明是他故意拉扯她,将她带倒。
她陪着笑脸说道:“少爷,您现下可否放开小的,让小的好扶少爷您回房?”
“好。”路南迩笑着,乖乖地松开了手。
婠婠起身,重新抬手准备扶路南迩起来。
路南迩却将手臂搭在她的肩头,故意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
婠婠瘦弱的身体,哪能一下子支撑住路南迩高大的身形。两个人来回踉跄了好几步,她撑着路南迩又一起摔在了榻上。
如此反复,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将路南迩带离榻前。
路南迩呵呵呵的傻笑着,无比欢乐。
婠婠算是看出来了,路南乐迩这是存心跟自己玩呢。
喝多了,酒兴一上来,就是要这么闹腾几下,才能更加兴奋。否则这么连摔还能这么乐呵的,除了脑子有大病的,还能是什么?
她暗暗白眼,再一次起身扶住他。这一次她咬紧牙根,使出浑身的力气。
路南迩却对着她的耳边吹着气,调笑:“丫头,你三番两次想占本少爷便宜,其实可以直说,本少爷今晚让你抱个够。”
婠婠嘴上不说,却在心里将路南迩祖宗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丫头,你可真是个宝。”路南迩傻呵呵的笑着,改拥着婠婠,走向门口。
婠婠好容易将路南迩扶回了房内。
云娇和云袖一见着路南迩喝得醉熏熏的,两个人瞪着眼连忙将婠婠挤向一边,争先恐后的为路南迩打水洗漱宽衣。
婠婠在心里连呼谢天谢地,赶紧把你家烦人的少爷弄歇下吧。
正当她找寻机会打算溜走,却见路南迩忽然睁开双眼,直直的看着云袖和云娇两人,道:“谁让你们两个来伺候的?出去!”
云娇放柔了声音,陪着笑脸:“奴婢一直都是伺候少爷休息的。”说着伸手便要去解路南迩的腰带。
路南迩一把拉开她的手甩开,道:“叫你们出去,没听见?”
路南迩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云袖跟在路南迩身边多年,知道路南迩的脾性,一句话绝不会说超过三遍,连忙拉住云娇,让她赶紧离开。
婠婠趁机退至隔断,方要转身溜走,殊料路南迩大声叫住她:“司司,我准你走了么?”
婠婠顿住脚步,咬牙切齿。
云娇忿忿地看着她,瞪着眼,气极败坏地离开。
婠婠只得折回,乖乖留下。
路南迩冲着寒舟也挥了挥手,示意他也一起出去。
寒舟作揖行礼,恭敬地退下,顺道将门一并带上。
偌大的屋内,只剩下婠婠和路南迩两个人。
路南迩冲着她招了招手,道:“过来,给我擦脸。”
婠婠暗叹一声,不情愿地走过去,拿起柔软的棉布沾了热水,开始像上一回一样给他仔细地擦着脸和手。
路南迩忽然睁开双眼,看向她,问道:“你今天出门去哪里闲逛了?”
婠婠抬眸对上他的双眸,那里之前迷蒙一片,这会儿清明透澈,虽然泛着红血丝,可幽黑的瞳仁映着烛光却十分晶亮,一点儿也瞧不出醉意,与先前在浮光阁里盼若两人。
她遇见乐欢郡主的事,隐瞒定是隐瞒不过去。
她不说,早晚乐欢郡主也会提及。
至于柯贤碧找寻的那名黄衫小婢,她是不会认。于是便道:“我去了西市,听说那里有很多好玩好吃的。还去了聚福楼,点了一桌好菜。”
路南迩眉毛一挑,道:“聚福楼?点了一桌好菜?”
“有东坡肉、糖醋软溜鱼焙面、八块鸡和五香羊蹄。好好吃。”婠婠回味着,一脸馋样,口水都要流出来。
路南迩不禁哧笑:“你挺会享受的么。一个人要点这么多菜?看来你这是在向我反向提议路府对下人的伙食很差。”
“哪有?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吃,我遇到了传闻中的乐欢郡主。看到郡主明明很饿,却吃不到东西,觉着有些可怜,于是就请郡主一起吃食。”
“乐欢郡主?”
“对。”于是婠婠将遇到乐欢郡主,并请她吃食的前后经过详细说来,但没有交待自己如何打了小贼,如何拿到钱袋,如何熟门熟路的带郡主找地方吃食,“其实可怜郡主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我捡了钱袋,她一眼就认出我是路府的奴婢。我本来只想自己一个人吃,但是郡主知道我的身份,我这也不能给咱们路府丢脸吧,免得日后叫宁王府的人说我们路府小气。”
“你呀,是有点小聪明,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宁王下令全京城的酒楼餐馆不准给乐欢郡主做吃的,乃是全京城都知晓的事。你敢这么违逆宁王的命令,也不怕给路府招来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