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南迩一言不发,五指收紧,捏着那打手的手腕力道加深,那名打手痛苦地叫嚷了起来,揪着那个女人的手也松了,那女人就这么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路南迩运了内力,直接将打手扔了出去。,然后蹲下身去,手指轻轻撩开这个女人污脏的发丝,再一次确认那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花曳也蹲下身,小声道:“这个女人……怎么会和司公子长得一模一样。难不成是司公子的姊妹?”
庄家虽不知路南迩的身份,但凭他出手阔气,自然不会得罪这位有钱的买家,笑着道:“这女人莫不是公子识得的什么人?”
路南迩沉下脸再一次问:“多少钱?开价。”
庄家走下台,道:“公子是个爽快人。但是牙行没有买一赠一这规矩,公子若是看上这女人,那便给个二两银子意思一下吧。”
路南迩示意花曳,花曳撇了撇嘴有些不情愿地摸出荷包,从里面掏出二两银子愤愤地丢给牙子。什么不值钱,居然还好意思要价二两银子。
牙子接过银两仿若接了个烫手山芋,连忙双手奉上交给了庄家。
庄家掂着银子,高声喝道:“护送公子出门!”
路南迩毫不犹豫将人打横抱起,骨瘦如柴的她轻得几乎没有一丝重量。
难以想象这女人究竟遭遇了什么境地。
婠婠睁开虚弱的双眸,想要看清究竟是谁买了她,沉重的眼皮掀了又掀,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路南迩。她甚至来不及开口说一字,便沉重地瞌上了眼皮。
*
“今儿已是第三天了,大夫说早就该醒了。怎么到现下还不见人醒?派人再去请大夫。”花曳捏着丝帕坐在床沿,望着躺在床上已经瘦到脱形的人儿,一双细月眉都快要揪连在一起。
一旁的小丫头回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那路公子呢?”
“也派人去请了。”
花曳忍不住伸手探向床上之人的额头试了下温度,确认没有发烧,稍稍放了心。
两人正对话着,床上的人忽然有了动静,倏然睁开双眸,一把抓住花曳的手腕。
“你总算是醒了?”花曳想抽回手,却没有想到她的力气之大,甚至抓得她有些痛。
婠婠瞪直一双眼直视花曳,那冰冷透着杀气的眼神令花曳有些害怕,她急道:“姑娘,你快放手,我不会害你的。”
婠婠没有松手,依旧死死盯着她。
花曳强抑着心中的恐慌,结巴着道:“姑娘,你、你三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应该饿了吧。如、如意,还不快点儿把热粥端上来了。”
如意连忙将热粥小菜端了过来。
婠婠见着吃的,终于松开手,端起那婉热粥便开始狼吞虎咽。
“姑、姑娘,你慢点儿吃,不用着急,吃的东西多得是。”花曳抚摸着被抓得很痛的手腕,趁机连忙后退数步,生怕婠婠跳起来突然对她有什么动作。
这女人虽然看着骨瘦如柴,可毕竟进过鬼市的人,之前遭遇了什么,这一但出来,做出什么事都很难说。毕竟在鬼市里,她可是亲眼见着她那股子“即便死也要同归于尽”的狠劲。
花曳可不认为娇弱的自己能抵住这女人的砸打。
花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婠婠,天下间怎么会那么相象的人?就算是双生兄妹,多多少少也会有些区别,可是这姑娘为何与司文公子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一般?司文公子谈吐恭谦有礼,身手不弱,能和路南迩柯贤碧这样有身份地位的谪仙人儿交往,想来家世也是不错。这女子若真与司文公子有关系,究竟是怎么会流落至鬼市?
婠婠狼吞虎咽的喝完一碗粥,然后抬眸定定的看着花曳。
一系列的问题正在花曳的脑袋里转悠着,忽地见一双晶亮的眼眸直直盯着她,她被那虎视眈眈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
花曳结巴着问:“姑娘,是不是……还想再吃一碗?”
婠婠毫不犹豫点了下头。
花曳如获大赦一般,对一旁的丫头如意道:“姑娘饿了,还、还不快去再弄一碗?”
如意应声,连忙退了出去。
婠婠上下打量着花曳,她依如初见时美艳得不可方物,只不过看她的眼神里除了探究以外,还多了防备。或许是方才自己的举动吓到了她。
只能说一切都是出于本能。
婠婠的目光向四下看去,屋中的家俬摆饰古朴,但又不似万花楼的厢房,于是便道:“这是什么地方?”
花曳犹豫了一下,道:“万花楼的……后楼。”
万花楼……婠婠的心猛然一沉。
“万花楼?是什么地方?”
其实从睁开眼的那一刹那间,她便认出花曳,也想起昨晚在鬼市的一切。但花曳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是谁,她故意装作失忆这么问,自然有她的用意。
那日她在王家村王大娘家中被抓走,那伙山贼转手便将她卖了。一路辗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卖进了鬼市,直到见到路南迩的那一天,整整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这半个月,她与近二十来个女子一直被关那个铁笼子里。路上的时候,有两个女人撑不住病死了。尸体在路上随便就这么扔下了车。
等到了京城,那些身体算过得去的女子直接被卖进了妓院。而她终日被关在大牢里,肤色白得异于常人,身上尽是狰狞的疤痕,路上的折磨令她整个人枯瘦脱形,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是将死之人。青楼的老鸨子见着她便觉得晦气,一是不愿意在她的身上浪费粮食,二是看着她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害怕惹事,不敢接收,所以她和几个剩下病得快要死的女人被送去了鬼市。
到了鬼市,便如同进了地狱一般,除了被打骂之外,更加饥一顿饱一顿。期间,又有两名女人不胜折磨死在了铁笼子里。万念俱灰下,终究是死,她决定就拼上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人白白糟践了。
牢笼打开的瞬间,她便用劲身上所有的力气,举着手上束缚着的镣铐向那些打手砸过去。
或许是上天终于开眼眷恋她一次,让路南迩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