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坐起来,大声地问:“谁?”
床头那个影子,嗖地一下就不见了。我听见四下里床铺乱晃乱响,知道他们几个也都醒来了。张伟说靠,还叫睡觉不,高扬你鬼叫个啥?我被鬼压床了,我说,好像有东西进了咱们屋,我听见有动静。李海南在上铺动了动,大概是在往外探身子。然后直接从上铺就跳下来了,比我问那一声谁都激动的多:“可有不东西进屋咋的,太岁回来了,太岁回来了。”
敢情刚才进屋那东西是太岁。为毛我动都不能动一下,这么厉害。还有站在我床头的那影子,是跟在我身边的那个东西吗?太岁怎么出去的,又怎么能自己进来?我带着一肚子疑问啪地一下就把灯打开了。李海南哇哇一声叫唤一屁股坐回到张伟床上。张伟妈呀一声叫,我的脚哎。哎呀妈呀,李海南你这狗日的真要命。李海南说高扬才要命,你能不能别一声不吭地就把灯打开?苏小虎说,得了,不开灯我们都看不见,开了灯就你自己看不见,少数服从多数。你认命吧,谁让你有特异功能,就算这会儿不开灯,天亮了你还能把太阳遮住啊。张伟下床,看了看那个太岁,疑惑地自言自语:“它藏哪儿了,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王开也踢拉着鞋围到太岁跟前,然后扭过头来问我:“高扬不是说有东西从屋外进来吗?可能就是这太岁。”
徐向锋从上铺爬下来,马上到门和窗处仔细地看,然后抱起太岁走到门前在门缝里比划了几下,又两手用力挤压着试了试说:“无论怎样,都是不可能通过屋门的。”
王开大睁着两眼想了想说:“有一种可能,就是太岁会缩骨功,在我们看不见时变小或者变得很薄,它就很容易出出这个房间。”
苏小虎反驳王开:“你扯什么大蛋,我看是隐身了还差不多。它要是缩骨跑出去了,还回来弄啥,等着我们喝它的汁液?”
李海南松开了捂着眼睛的手,他这会儿适应了光亮,却仍旧看不清东西,因为他的眼睛,看起来不聚光。李海南接过苏小虎的话说:“它当然得回来,它来就是渡我们升天的,再不济也能给予我们一种特异功能。”
张伟说咱们几个,以后的前途就指着这太岁了。所以,我们得想办法保护好它。要不我们轮流值班看着它。徐向锋说这样不好,反正它出去了还会回来,既然它在我们睡着了才出去,那就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它干啥去了,这东西是有灵性的,我们得顺着它,不能和它作对。王开点着头,很赞成地说,对,对,我们和它得互相信任。这几个人,真是走火入魔了都。我心里说。李海南好像对喝那汁液上了瘾,两眼迷糊地起身到桌子前,把张伟和王开推让开一些,从下面盆子里抱出那个太岁放到桌子上,从抽屉里拿出刀子,又划开一个口子。因为这东西是李海南抱回来的,所以默认是他的。但宿舍这几个哥儿,也没把自己当外人。所以一见他划开,都坐在两边下铺上等着,反正见者有份儿。李海南的视力真有问题,他一只手去按太岁时按到桌子上,身子往前一趴,一刀下去差点儿把太岁劈成了两半。两边下铺上几个家伙同时啊了一声,心痛得跟割自己的肉似的。那几乎要裂成两半的太岁,刷地一下自己又合上了。而且那被划开的口子,以飞一般的速度合严,等几个人睁大眼睛回过神来,只有一个小口子。神奇,真神奇,简直是太神奇了。几个家伙流着口水由衷地赞叹。我看着他们几个人的眼神,感到非常可怕。他们的眼神,一样地流露着野性的贪婪。更主要地是,在太岁裂开的瞬间,我看见里面好像有个尖尖的脑袋。只不过李海南一动挡住了,我没看真切。李海南捧起太岁就要小嗫一口,我叫他等等。咋了?高扬,你想先来?那行,你尝的最少,先让给你。李海南把那圆球捧到我跟前来。他的态度很热情,热情得有点儿像诱惑我。我连连摆手,不,不,不是这意思。我指着他手里的圆球:“你再划开看看,这里面,好像有东西。”
李海南转身走回去,捧着圆球吸了点儿红水。我怎么看那都是血液。不过不亲自尝闻不到。李海南吸过之后递给张伟。然后才有工夫对我说:“高扬你不喜欢不要紧,你别劝我毁这宝贝。划个口子是能长好,那也舍不得伤害它,金贵着哪。”
其他几个人,一边点头,一边眼馋地盯着那太岁。我感到一阵晕眩,就因为这个,他们好像开始排斥我了。不过还好,他们还没有打击我。应该是很正常的暂时观点一致。等他们几个享受好了,我关了灯,接着睡觉。李海南照样等一会儿再爬到上铺去。起床铃响后,李海南也起来了。天还黑着,也不影响他。一进教室,李海南就眯起了眼睛。往他座位上走时,像摸瞎过去的差不多。走过越大嘴身边时,赵大嘴正弯着腰朝走道厥着屁股在书桌里翻腾什么东西。李海南看不清,呱地一下就撞了上去。李海南怕别人看到他眯着眼睛的样子,走得还挺快。直接就把赵大嘴撞的一头拱在了桌子上。桌子斜了一下,上面的书掉在了地上。李海南这家伙知道撞着东西了,书往地上掉哗啦啦一片响。可是他眼睛是真看不清,对着赵大嘴问:“我撞着谁了?不好意思,自己捡下。”
他没说清自己眼睛看不清楚的事儿,人就回座位上了。要是换了别人,一看他眯着眼睛的样子应该就算了,看不见他当时的样子,顶多就是过去让他给个解释。赵大嘴不是别人。是学校一霸,家是镇上的,又有一帮子哥们儿混在一起。他抬起头时李海南已经走开了。李海南这态度让他十分恼火。在这学校没哪个学生敢跟他这样较劲儿。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李海南座位上就是两个耳光。李海南本来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不过我想着他未必敢跟赵大嘴真干起来。我和苏小虎就赶忙过去拉架。哪里知道李海南真够有种的,挨两个耳光后还挺淡定,站起身一弯腰提起凳子咔地就朝赵大嘴抡来。赵大嘴用手去接,俩人就撕扯上了。班里就有几个跟赵大嘴混的,开始没料到李海南会还手。坐在那儿看赵大嘴教训李海南。李海南这一招惹得周围呼拉拉一片响,好几个学生都涌了过来。我被别人推一边去了。更让我感到意外的是,马上就有几个凳子高举了起来,朝着人堆围过去。苏小虎,徐向锋,王飞,张伟,四个家伙操起凳子冲上去就砸。本来赵大嘴的人,这么多冲过去,不用怎么样就能把李海南干趴下。都围着李海南那边,根本想不到后面会有这么几个家伙拿凳子砸过来。我一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我们几个关系是挺好。他们几个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地和赵大嘴为敌。还有,除了张伟,这几个家伙根本不是操家伙打架的人。徐向锋和王开,更不可能。我之所以没跟着砸,是因为还有一个更加意外的状况。张伟本来就是跟着赵大嘴混的。他顶多就是拉架,怎么会帮着李海南去砸他自己一伙的。就是这些意外的情况,导致赵大嘴几个手下兄弟倾刻间就趴在了地上。赵大嘴经常打架的人,可不会呆在那儿挨死打。一看势不慌头,撒腿就跑。他是从讲台上跑掉的。跑的时候还挨了张伟一下子,不过没砸准,凳子腿在他后背上擦了一下。不大工夫,赵大嘴就带着外班十多个人冲进教室。李海南他们五个人,没有露出一点儿害怕的样子,一个人操着一把凳子,从讲台上过去,迎着赵大嘴的人冲。还好副校长来了。他们动静闹得太大。副校长就是专管治安的,他家也是镇上一大家族。赵大嘴一见副校长,顿时先软了下来。一帮人哗地就散了。赵大嘴自己也跟一同来的那些人跑别处去了。李海南他们,看看自己手里的凳子,诡异地一笑,若无其事地回到各自座位上。那几个被打倒的学生,自个儿爬起来,看看赵大嘴不在班里,也回到座位上坐好。有一个头上流血的,被副校长带走了。像这样打架的事儿,都是由副校长来处理。副校长听说以前在学校也是混混,所以只要后果不是很严重。啥事儿都不算事儿。可是那些混子,仍然很怕副校长。等副校长走了,我问苏小虎:“你们这是?”
我怀疑他们几个暗地里结拜了兄弟。像桃源三结义那样的。没想到苏小虎反问我:“高扬,刚才我们和别人打架了吗?”
我晕死,这是装的呢,还是装的呢。我真的和他们,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了。昨夜里开始,我已被排除在他们之外。我说我是去拉架的,不曾想你们几个打的那么猛。我好像也砸人了是吗?苏小虎问。不是好像,是刚刚砸过。我肯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