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彪看见我睁开眼睛,高兴地叫:“扬子你醒了?”
我张大了嘴巴,我这不是刚跑回来吗?屋里有好多人,我爸我妈,高老师,三彪的爸妈都在。我不解地问,这到底怎么了?你们都在这看着我干啥?三彪说扬子,你拉屎回来就躺床上没动过。我怎么叫都叫不醒你,所以把他们都喊了来。这么说,我没出去过。那刚才,白婶和花姑的事儿,只是一个梦吗?我心里想。高老师说,醒了就好,扬子没事了吧?我说没事了,就是睡着了吧。三彪爸说,那你也睡着得太快了。三彪和你一前一后进屋,就发现你在床上一动不动,呼吸也弱得不得了,可把他吓坏了。才叫起来这么多人来看,可能你这几天睡觉太少,身体太虚弱了。我说可能是吧。刚才送白婶和花姑的事儿,明明那么真实。我不相信,我对三彪说:“来,咱俩掰掰手腕。”
三彪说扬子你干吗?这一醒过来就和我较劲儿。我只管叫他来。我没有掰过三彪,就是说,我刚才很可能就是在做梦,而我,远不如梦里那么强大。我释然说,好了,没事了,都睡觉吧,我还很困。我爸妈看我没事,就对高老师和三彪爸妈说,行那我们走,到堂屋歇着,让这俩孩子睡吧。他们几个当然不会再去堂屋里玩,只说太晚了,都休息吧。三彪问我,扬子你到底咋回事儿?我说三彪,你别说出去,白婶和花姑来找我,叫我把他们送到马庄南地的大路上去。通往马庄的那条路,很宽很直,我都不知道啥时候弄的。三彪说得了,我前一天去我姑姑家走那儿过,还是那条破路。你做梦吧?做梦,也可能吧。就是我先你前头回来,一到床边感觉眼前一黑,就赶紧躺在床上,然后是白婶与花姑扶我起来。我咋来咋去地对三彪讲了一遍。三彪服气地说:“那你做梦时力气是真大,我要梦见这样,估计得吓尿了。手脚都使不上劲儿。”
三彪一句话提醒了我,白婶一再说我当时力气很大,肯定也是指在我做梦时。我和三彪有一搭没一搭说着,后来也睡着了。不知什么时候,我被惊醒来。屋里站着一个人。谁?我吃惊地问。这人就站在我床前。我并没有感觉到压力,我试着活动一下,全身都能动,我就踹了踹三彪。三彪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扬子你站床边弄啥?无疑,三彪也看见了。站床边的不是我,我正躺在床上。这家伙真不动脑子,我站床边,还能用脚在被窝里踹他吗。不过他很快清醒过来,急问道,谁?三彪也看见了。扬子,你们,去救高老师吧。高老师怎么了?我吃惊地问,你是谁?我为嘛相信你?我是高老师供的仙家。可是,我也应付不了那么多。都被逼得离开高老师远远的。现在高老师要出事了,我不能不来通知下你们。也许你有办法的,你身边有我都看不见的东西在。我叫了声三彪。三彪马上穿衣起来,还愣啥啊,走呗。你不怕,上当吗?有了刚子事件的教训,我不敢轻易再相信谁。真婆婆妈妈,三彪叫道,不都说了你身边有东西在吗?我也没想不去。三彪的大胆,靠的竟然是我身边的东西。而这东西,我也只感觉到,没有见过的。我相信它也没有那么强的能力,若有的话,我也不会一次次都陷入险境。那,我们一起去吧,我对站在床前那人说。我不去了,我走了,没法再见高老师。接着灯光突然一亮。那人就不见了。我们这才注意到,刚才灯光一直是昏黄的。只是刚醒,只顾着注意这个人,没顾到别的。我们出屋开门就出了院子。我想着今夜,三彪得借我的光。因为白婶说天亮是我十二岁生日,没人能在这个时候把我怎么样。我不知道那时梦里一般说过的话,现在还能起作用不能。到了高老师家,他家院门锁着。他家的狗,呜呜地低叫。不像平常那么凶。并没有其别的什么动静。我和三彪,没有夏落或者叶朝的本事,只能咣咣的踹门。三彪正踹的有劲儿,从胡同后面那堵墙外跳进一个人来。我以为会是夏落。来到跟前,才发现是叶朝。夏落这两天,好像不怎么出现。叶朝一拍我脑袋,扬子,弄这么大动静出来干吗?招鬼呢这是。高老师出事了,三彪抢着说,有个人通知我们了,哦不对,也不是人,一下子就不见了,他说是高老师供奉的仙家。正说着话,门从里面打开了。出来的是高老师的母亲,我们喊她天奶奶,高老师的父亲叫高天,早些年已经不在了。天奶奶见了我们,说扬子三彪你们做啥,这个人是谁?我说这人是个警察。高老师呢,他在哪?天奶奶说在屋里睡觉吧,这么大动静都不起来,睡得这么死。警察大半夜的来弄啥,我家行儿又没犯法。行儿是高老师小名。叶朝正要解释,我一边往里挤一边说,天奶奶,你先去看看高老师吧,别有啥事儿。我说着就挤了进去,三彪跟着。天奶奶也不再拦着叶朝,回身跟着我们往里走。叶朝在后面跟了来。天奶奶只得又回身去关门。一边关门一边说,这帮孩子,大半夜的净瞎捣乱。我们进得高老师的堂屋,直接往东边里间里去。灯还亮着,床上没人。就直对外嚷嚷,高老师不见了。天奶奶走进堂屋,推开往外走的我和三彪,一指西边里间说:“高老师在那边,东边是我的屋,瞎撞。”
叶朝就站在西间那门口,根本没跟着我们跑。他让天奶奶把灯打开。天奶奶打开灯后,床上没人。她大惊,急得直叫:“行儿哪去了,门都锁着,人能哪去了?”
叶朝急急往外跑。我们跟着。老屋。院门锁着,我们只能想到这一个地方。叶朝比我和三彪,快了那么一点点儿。我们往外跑时,天奶奶还叫:“别走啊你们,找行儿啊。”
见我们往隔壁院子跑,才明白过来,也在后面跟着。叶朝比我们动作来的快。我们到老屋跟前,叶朝已经在屋里。手电光亮着。手电放在地上。我们进屋,叶朝正抱着高老师从一个凳子上下来。屋梁上还系着根绳子。下端就在那晃悠着。叶朝把高老师放在地上,用刀子割开他脖子上的绳子。扔在一边,嘴里叫着,还好,来的及时。可是高老师,已经不会说话,也不大会动,就是那脚,有时还伸一下。叶朝用手按着高老师的胸脯,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我和三彪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高老师不会死了吧。天奶奶先在一边呆了一会儿,然后亲娘啊一声暴叫就哭起了他的儿。叶朝大吼:“别哭,你哭会哭死他。”
这句话果然管用,天奶奶在那儿干张着嘴嚎不出声来。一会儿之后,高老师就醒了来。先是有了呼吸,呼吸了一会儿就能说话了。他第一句话就是:“我这是在哪里啊?”
你屋里,叶朝说。三彪连忙凑热闹地叫,高老师。天奶奶更是一连声说,我儿没死,我儿没死。高老师抬了抬头,放下去,虚弱地说:“这么说,我还活着。我没死啊?”
叶朝叫我和三彪去高老师屋里拿被子来。拿了来直接就铺在地上,把高老师移上去,叫他多躺一会儿。高老师躺了一段时间,才算好些了。自己慢慢坐起来,看看我们:“扬子,三彪,你们咋来了?”
有人叫我们来的,他走了,说是你供奉的仙家。我说。高老师说走就走了吧。然后对叶朝说谢谢,谢谢你救了我。叶朝说我是警察,应该的。天奶奶走近高老师,用手打他的背,你干啥,你干啥,想吓死娘啊。当着这些人,高老师苦笑了下:“娘,我这都不知道我是咋回事儿呢?要是明明白白的,我能做这傻事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