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张二人只觉脑袋里“嗡”一声巨响，浑身毛发瞬间竖了起来。
“怎，怎么会这样？”
赵廉杰一把揪住张爱民衣领，压着嗓子质问：“你不是说肖禾在狱中自尽了吗？他怎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大理寺传来肖禾消息时，他脱不开身，是张爱民前去查看的。
“是啊，肖禾怎会好端端站在这里？”
张爱民一脸呆滞，看样子被吓得脑子不灵光了。
“特么谁问谁呢？”
赵廉杰撒开一只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哎呦！”
张爱民这才清醒，忙道：“下官赶到大理寺天牢时，肖禾明明早已咽气了啊！”
“为防有诈，下官还亲手探过他鼻息，确实没气了……”
说到这里，无边恐惧再次涌上张爱民心头，他股间一热，吓尿了。
赵廉杰闻到股骚味儿，急忙撒手，张爱民立刻变成一团烂泥，瘫软在地。
“二位大人掰扯够了么？是不是该算算下官这笔账了？”
赵廉杰惊惧地瞥了肖禾一眼，汗毛又一次竖了起来。
张爱民应该没撒谎，眼前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
不过他确实是个硬茬，心里不断默念，这世上没鬼，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趴在地上的张爱民可没有赵廉杰那么好的心理素质，听到肖禾的话，吓得一激灵，想都没想就道：“不关我的事啊，都是府尹大人指使……”
“闭嘴！”
赵廉杰抡起条腿，一脚就踢在张爱民脑袋上，咬牙切齿地道：“说了让你别鬼叫，当本官的话是耳旁风吗？”
他是言出必践之人，虽没把张爱民一脚踹死，但至少让其无法再开口了。
“呵呵，府尹大人好重的官威啊！”
肖禾冷冷揶揄：“大人莫不是以为，不让张府丞开口，就能蒙混过去？”
“肖治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为何要纠缠于本官？”赵廉杰硬着头皮回应。
“此案与本官毫无瓜葛，肖治中若有冤屈，也不该找上本官。”
“且此案尚无定论，肖治中为何急于自尽呢？”
“若肖治中并无错处，大可以等案子水落石出，还肖治中以清白啊！”
赵廉杰嘴上应付着，心里迅速思考，该如何脱身。
“事已至此，府尹大人还在狡辩，不觉得可笑么？”
“肖治中确实误会了，本官又没做亏心事，何来狡辩之说？”
赵廉杰实在想不出办法，只能紧紧盯着肖禾，对方若想靠近，他唯有撒腿就跑。
“看来外界传言非虚，大人还真是出名的铁嘴府尹啊！”
肖禾冷笑着调侃一句，淡淡说道：“既是如此，下官也不多费唇舌，大人自有认罪之时。”
让赵廉杰意外的是，肖禾并未靠近。
他话音一落，周围又诡异地冒出浓浓白雾。
这次，赵廉杰没那么吃惊了。
相反，他还生出几分庆幸。
刚才连着出现两拨所谓鬼物，都只是言语威胁，并未向他动手，感觉似有所忌惮。
这一点，让他再次笃信自己之前的猜测，就是有人在搞鬼。
他觉得自己之前的应对十分得当，只要不被对方吓倒，说不定能涉险过关。
须臾，浓雾开始慢慢消散，隐约能看见东西了。
只见昏暗红光笼罩四周，影影绰绰间，周围好似有许多人影闪现。
什么味道？
赵廉杰抽了抽鼻子。
嘶！是血腥味，很浓重的血腥味。
赵廉杰只觉胃里一阵翻腾，忙抬手遮掩口鼻。
突然，有东西朝他怀里飞来，他本能伸手接住。
这团东西有拳头大小，滴着血，热乎乎，好像还会跳动，应该是某种脏器。
他正疑惑端详，忽然听到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
“嗷~~~痛，痛死我了，鬼差大人饶命啊……”
“叫什么叫？阎王爷判你挖心之刑，已是轻饶于你了，再敢乱叫，老子把你脾肝肺都剜出来！”
赵廉杰惊疑扭头，循声朝左近望去，只见一头牛正瓮声瓮气说出适才那番话。
不对，那不是头牛，而是个牛头人身的怪物。
赵廉杰看真切了，牛头怪手持尖刀，铜铃大的牛眼恶狠狠瞪着个四仰八叉躺在案板上的男子。
男子赤着上半身，被开了膛，血流得到处都是。
他接住的是那人刚被挖出来的心脏？
赵廉杰像被烫着似的，一下就把手里那颗心甩出老远，“哇”一下干呕起来。
这时，更多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喝惨嚎声涌入赵廉杰耳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恐和肠胃里的翻腾，抬头望去。
右边，一个马面人身的怪物一只脚踩在个女子身上，正抓着女子的舌头死命往外拽。
再远些，两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刚把一个剥光了的男子扔进一口滚油翻腾的大锅。
四周还有更多令人心惊肉跳的恐怖场景，让赵廉杰目不暇接。
更诡异的是，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似的，从远处出现，往他两侧过去，在他身后消失。
赵廉杰并未挪步，但他有种强烈的错觉，是他自己在往前走。
“这，这是何处？”
“怎如地狱般恐怖？”赵廉杰麻了。
张爱民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瞪着迷茫的小眼睛四下乱瞄，嘴里还嘟嘟囔囔：“牛头，马面？修罗，夜叉？”
忽然，他扯着嗓门叫起来：“鬼，全是鬼呀！”
赵廉杰本就惊恐，张爱民这一嗓子更是把他魂吓掉了一大半，下意识吼道：“鬼叫什么？”
他又想踹张爱民一脚，但脚抬起来，却又无力放下。
张爱民嚷嚷得没错，满地都是妖魔鬼怪。
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如此真实，绝不是装神弄鬼之人能布置得出来的。
赵廉杰心中笃信的无神论……不对，是无鬼论，塌了。
“大，大人，我们这是，是到了阴曹地，地府吗？”张爱民牙齿打着架，结巴好一阵才把话说清楚。
“应，应该是。”
赵廉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无力地道：“你我今日恐怕在劫难逃了……”
二人惊惶无措间，浓雾已彻底消散。
周围出现许多身影，冷冷看着二人，缓缓逼近。刚才消失的肖禾与柔柔秀秀二女也在其中。
这些人看穿着像是普通百姓，可毫无血色的面容和不带一丝感情波动的眼神，让赵廉杰两人心里一阵阵发毛。
这些人，恐怕就是那桩公案中枉死的冤魂。
突然，不远处突兀地出现一座高台。
台上端坐一名高冠黑袍的长髯男子，两侧肃立几名形貌奇特之人。
一股肃穆中透着几分阴森的气氛瞬间弥漫。
“黑白无常，冷面判官……”
还趴在地上的张爱民愣愣嘀咕几句，忽然又是一声惊叫：“阎王爷？”
台上端坐那高冠男子冷哼一声，抬手捋了把长髯，威压十足地道：“既见本王，为何不拜？”
赵廉杰腿一软，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