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雄城耸立,那便是南疆大门,茶陵的大有城。大有城是元越南疆封锁线的核心。赭泥水和雁水在此交汇,为南北商路起点。易经有卦“火天大有”,火在天上,晴天丽日,普照万物,大有所成。使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其德刚健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故名“大有城”。距离大有城十多里外,就隐约看到了闪光的雕像。禾萱震惊的言道:“阿哥,那就是皇甫吧?”
随从露出不可思的表情,“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雕像!”
陈来福笑道:“雕像比看起来还要大,等进了城,就知道有多大了。”
仡雄吾指着满脸和善,笑容挂脸的来福道:“阿萱,这位是陈掌柜,负责打理我们虞部的生意,我们招兵买马,对付三苗,都指望着这位钱袋子那!”
“这是哪里的话,少主这是羞臊小人那!若无当年少主的救命之恩,小人早就埋骨荒山了,哪有今天?少主对小人的恩情,粉身碎骨难报啊!”
陈来福说着,接过众人行李,笑道:“扫平三苗,那是少主的本事,我只是个跑腿的。”
仡雄吾很是受用,打趣道:“若能立国,也封你个宰相坐坐。”
禾萱也跟着凑热闹,笑道:“那陈掌柜不就是陈相国了嘛!”
陈掌柜笑呵呵道:“萱少主不要取笑,小人是个叫花子出身,十三岁那年,仅剩的土地也被夺走,跟着父母背井离乡,出来讨生活,在路上他们都走了。讨饭到了这大有城,在大染坊里做牛做马,伺候拉屎撒尿,人家连染布的活都不让看,幸亏碰到个好师傅,看我伺候的心细,传给我染布的本事,才不至于饿死。”
仡雄吾问道:“你那本事,都是跟着师傅学的吧。”
“师傅染布是能手,可不懂做生意。”
说到这里,陈来福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少主救下小人,小人一时混了心,也是撒了谎的,我可不是大掌柜的,只是个跑腿的小掌柜,大掌柜可不冒险去那边做生意的。”
禾萱疑惑的问道:“那陈大掌柜怎么生意做得这么好。”
陈来福笑道:“那里是小人生意做得好,只是小人的布染得好,少主的本钱大,这做生意,没啥诀窍,货好,钱多,卖得快,买的多,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仡雄吾哈哈一笑,“这做生意,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少主,这是濮安祖。”
指着身边英俊白皙,个头高挑的少年,陈掌柜介绍道:“他可是机灵的很,现在北方的生意,基本靠他打理了,行规道规都懂了,就是少点稳重,历练个三五年,有少主照应,也能做个大掌柜的。”
濮安祖赶紧上前,用中土礼节拜见,“拜见少主!”
禾萱被他优雅斯文的气质所吸引了,禁不住多看几眼,和濮安祖四目相对,脸色羞的飞红,便问道:“陈掌柜,哥哥当初怎么救得你?”
陈来福回道:“我在虞都被人追杀,差点没了性命。”
仡雄吾点头,“当时你躺在血泊中,茶陵想要铲除了你们啊。”
“十多个兄弟死了,小人咽不下这口气,就暗地里追查。”
陈来福说着,眉头紧锁,“少主,事情不简单,小人这几年来,一直不敢松懈,查出来不少事,欢家和茶陵私下做了很多勾当,走私花布,暗送情报,这是板上钉钉的。”
仡雄吾脸上笑开了花,“陈大掌柜,你可真是福星啊!缺什么来什么,我说凶兽怎么被放出来了,这下真相大白了,野城就等着魔国的怒火吧。”
入城后,禾萱被琳琅满目的商品迷住了眼睛,闪亮的丝绸,上有彩织朱凰,在阳光下闪烁着不同颜色,绚烂夺目,禾萱禁不住驻足细看,慢慢欣赏。店中伙计点头哈腰上来,拿起丝绸,热情的介绍,“小姐好眼光,这可是流云镇织锦,你看看这颜色,这才是流光溢彩!和小姐的尊贵最是般配,原价要六百钱一尺,现在小店打折,五百钱一尺,机会不可错过啊!”
陈来福笑道:“等回去时带上几匹,好做嫁衣。”
禾萱吃惊的问道:“一匹织锦要二万钱,怎么这么贵?”
陈来福笑道:“他们买我们的蚕丝,不过三千钱一匹,流云镇加工成织锦,就成了二万钱,卖到北方就值四万钱,要是到了大夏瀚海,能卖到几十万钱那。”
街道两旁是各色布店,看到虞部产的蜡染布,便驻足查看,伙计热情招呼,“这是小店新来的虞部蜡染,看看这花纹,这成色,百钱一尺,随意挑选。”
见到众人势要离开,伙计小声道,“还有些残次货品,小姐要不要看看。”
出来店面,禾萱对刚才的价格很是惊讶,“我们那里才四十钱一尺,到了这里就成了百钱了,这隔条河,价就长了这么多啊!”
“别看隔了条河,可麻烦着那!”
陈来福解释道:“我们的蜡染布先卖给师元,师元卖给茶陵,茶陵分发给大贾,大贾卖给小商贩,经手四五次,价格自然是节节攀高。到了北方,价格还要翻番!刚才你听到伙计说的残次品,并不是真的残次品,实际上是没缴纳通关税的货品,他们不敢声张,都说是残次品。”
禾萱气愤道:“干嘛要给魔国那些血虫子,我们自己卖不可以吗?”
“我们虞部是师元附庸,师元有令,不许私下兜售,就是茶陵也对走私严惩不贷,超过万钱就会斩首。”
陈来福指着天空中的黑点,“那些苍鸾可不仅仅是防魔战士,更是防着走私的!其实,我们部落每年也有几万匹染布偷运到这边来,也有些被北方马帮偷偷带走,不过不敢大张旗鼓!每年必须要缴纳十万匹染布给师元,这个有定数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我们睁只眼闭只眼。”
几个人又在街上看了几家店铺,都在感叹贸易的利润之高。来到了巨大的成天堡前,仰视着振翅的皇甫雕像。在斑驳迷离的成天堡顶端,耸立着通体紫蓝的皇甫,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巨大的人头鸟身有七八丈高,巨大的双翼向前扇动,双足抓着镶嵌在成天堡中的巨蛇,令人目眩神晕。这是斗家的财富和权势的象征,向世人昭示着力量。陈来福介绍道:“这雕像是用黄铜浇灌而成的,为了浇铸雕像,专门在城堡上架起十多个熔炉,连续不断的浇筑,才融为一体的。”
禾萱望着目眩神迷的雕像,问道:“这得需要多少黄铜啊!”
陈来福笑道:“万吨黄铜!”
禾萱面露惊愕,“这哪是雕像,就是无数的钱啊!”
陈来福言道:“萱少主没去中都那,他们在元水上架桥,两个飞龙抓着铁索,这两条飞龙用精铁铸就的,比这个还要庞大的多。”
禾萱露出向往,“真想去中都看看。”
前来迎接的是总管范友吉,见到几人后,客气言道:“少主请随我来。”
禾萱不想跟着去,陈来福知道禾萱的心思,对仡雄吾言道:“少主,让安祖陪萱少主四处逛逛,去东市看看,那边热闹的很。”
濮安祖陪着禾萱进入热闹非凡的东市,逛的有些累了,到了靠河的幽静之所,这里有大片酒肆。夏日炎热,等清凉的酸梅汤和蜜酒端上来,禾萱大口痛饮。安祖劝道:“萱少主,这蜜酒是用桂花蜜酿造的,别看闻起来香,喝起来甜,里面其实有不少酒,喝多了也会醉的。”
禾萱一笑:“咱们那里的伏汁酒,我可是当水喝的。”
等各色精致小菜端了上来,禾萱把玩着精致的碗碟,“这碗碟够精致的,还有这玻璃的,我以为玻璃只能做饰品那,他们可够奢侈的。”
濮安祖解释道:“萱少主,器皿装的是果脯,配着葡萄酒来饮用的,”“不用萱少主,萱少主的叫了,喊我阿姐就行。”
不知不觉,二人更近了,濮安祖突然心中泛起异样,有些不好意思的喊道:“萱姐姐。”
禾萱举杯言道:“你也是我们虞部人,是直爽的好男儿,怎么到了中土,学了这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啰里啰嗦,来吧,陪姐姐多喝几杯酒!”
杯来杯往,不知不觉就醉倒在地,禾萱躺在濮安祖的怀中沉沉睡去。贡水之上,一艘大船正在逆流而进。禾萱有些失望的言道:“阿哥,这么说斗家只答应互市。”
陈来福笑道:“这就不错了,以后我们的船只可以沿着贡水去茶陵,直接将货物交给对方,这样我们每年都能多赚十多万两银子那。”
禾萱不满的言道:“为什么不答应结盟?”
陈来福笑道:“结盟可是大事,茶陵贸然也不敢做出这么大的决定,这会破坏大越林现有的平衡,而且,也要看看彼此的诚意再做决定。”
巨大黑船在巡弋,船中隐藏了上百名身披魔甲的魔战士。手持长槊的魔将公良威立在船头,看着远方。身边的佐领问道:“将军,消息可靠吗?”
公良威点头,“野城欢氏和大有城暗探,都返回相同的消息。”
佐领冷笑,“仡氏自寻死路,竟敢欺瞒王上,独自和斗家联系。”
另有佐领问道:“将军,待会儿是要活的,还是都杀了。”
公良威面露杀气,沉声言道:“虞部愈来愈无法无天了,瞒着我们私下和茶陵贸易,意图结盟对抗我们。加上这两年来瞒着王上,打造兵甲,训练精锐,扩张势力,意图踏平三苗。王上震怒,已动杀心,我们只管提头复命。”
有人指着远方,“看,那艘船,就是他们。”
佐领命令道:“抓钩和跳板准备好了,待会儿突袭。”
见到对面冲来的黑船,陈来福马上有了不好的预感。当黑船上伸出十多条长长的抓钩,准备抓获商船时,陈来福二话不说,拉起身边的濮安祖就要跳入江中,可濮安祖摆脱了陈来福,赶紧去找禾萱。黑船上的魔战士纷纷跳了过来,仡雄吾发一声喊,率领手下冲了上去。见到身边的战士倒下,禾萱从刚才的震惊和恐怖中醒来,见到阿哥在英勇搏斗,她突感热血沸腾,从地上捡起长刀,就要冲上去。一双有力的臂膀抱紧了她,濮安祖抱着禾萱跳入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