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其嘉没有故弄玄虚，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叠纸，交给韩文彦：“这份名单只有在贺鑫他们那些内部人员的身上才能找到，希望对你的调查有所帮助。”
韩文彦展开，里面显示的分明是那两份罪恶合同的交易对象记录，但仅限洪川孤儿院，内容密密麻麻，可见此事涉及的人员众多，规模极其巨大。
她打开手机，对照陆庆阳文件夹里的截图，确认了两者的交易时间完全对的上，说明这份名单具有真实性。
一个名字映入了她的眼帘。
“钟语菲？她怎么也和这事有关联？”韩文彦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交易名单中那三个字，它在商品名称那栏的下方。
18岁出售，外形优良，生育能力较强，可随意支配。
这是对她的描述。
韩文彦安慰自己：“是……同名同姓吧？这世界上不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话虽如此，但她的脑中不由得浮想联翩，钟语菲那胆怯的脸在她面前放大，逐渐变得妖娆而梦幻。
“不能瞎想，醒醒！”韩文彦使劲拍打自己的脑门。
她问：“贺鑫是谁？”
蔡其嘉答道：“今天被你绑起来送公安局问话的那位呀。”
韩文彦不解：“那你是怎么拿到的？”
蔡其嘉叹了口气，讲了自己的故事——
他说起初的时候，自己和这一群人共事，是根本不适应的。混混们野蛮无理，为了达到效率会随意使用暴力。
他也曾想过划划水蒙混过关，得饶人处且饶人，只要自己不参与恶行就好，所以，他一直充当着旁观者的身份。
后来呢，那个唇钉男也就是贺鑫，恶人先告状，把他偷懒的事添油加醋地向头子汇报。头子大怒，把他的工资全部扣押，还派人教训了他一顿。
从此，他和贺鑫结下梁子，成为明里暗里的死对头，两人还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别提有多尴尬了。
男生和女生不一样，他们的关系不好是很容易看出来的，两人经常给对方使绊子，但贺鑫在讨债公司有背景，他又有地下的关系网撑腰，蔡其嘉哪里斗得过？
在内忧外患的双重压力下，蔡其嘉瞒着他人努力攒钱，寻找机会出逃。
某天，蔡其嘉趁对方熟睡后，想要从他身上偷点东西，却无意间发现了这份名单，在震惊之余，他知道，这将成为贺鑫最大的把柄。
估计它放着有些时日了，贺鑫丢三落四，也经常记不得自己把东西藏什么位置，竟没有找他麻烦，以为一切正常。
韩文彦紧紧捏住名单，“看来你还算有些良心。”
蔡其嘉的雪中送炭真是恰到好处，有了这份名单，自己就可以伪装成交易内部人员，潜进洪川孤儿院。
她不是什么圣母，不会心系天下苍生，在疆域辽阔的华夏大陆，她深知自己不过是茫茫人海中不起眼的一份子，真要说起来，支线任务才是她的主要目的。
可是，小孩是无辜的，真善美之风需得到弘扬，假恶丑的污泥应受到严惩，这是她一直以来的价值观。
这件事，她能管，那就要一管到底！
定罪三要素：人证、物证以及口供，现在物证以及齐全，口供的来源已被警方拘留，只剩下人证，还得是接触过主要人物的人证。
……
寂静的夜，漆黑而深邃，韩文彦只身走在黎江边，耳边仅留下惊涛拍岸的声音。她看不清自己的影子，只知道它一直跟随在后方，如同米若尔，在默默守护自己。
这很好，她可以静下心来想想，回去后该如何面对钟语菲。
关于名单的事要提一嘴吗？
假设名字指的是钟语菲本人无误，那么她与“无限生育计划”有多大的牵连呢？自己向一个内心布满创伤的可怜女孩提起这段往事，又是否礼貌呢？
韩文彦的理性与感情开始互相打架，彼此难分胜负，最终她还是决定，不能错失这次机会。
也许钟语菲能成为她击溃陆庆阳和赖佳明的关键武器，搜集了那么多证据，离捣毁他们只差一步之遥，怎么能就此放弃呢？
“我回来啦～”
娇媚的女声响起，韩文彦在屋门口的拐角突然探头。
连个鬼影都没有。
“大少爷，您可安好？”韩文彦溜到书房门前，压低声音询问。
“……”床上的男生似乎并不是在装睡。
韩文彦便偷偷摸摸转移到次卧，趴在饮鹤床头，“女儿，妈来看你啦～”
饮鹤不知梦见了什么，好像对她的声音极其敏感，抡起拳头就要揍人。
“哎哟我去，好险！”韩文彦为了躲开她的攻击，跳出三米远。
韩文彦庆幸于自己的未卜先知，如果让饮鹤跟别人睡，那估计第二天起来就得鼻青脸肿的。
真不知道她这副睡相是随了谁。
韩文彦想起曹操说过的话，“吾好梦中杀人。”
嗯，也许饮鹤不是她的分身，是曹老板的。
深更半夜的，主卧的一人一狗仍旧好端端躺在床上，韩文彦将双双置于怀内，屁股还没坐稳，她的动作就惊醒了钟语菲。
“嗯，思雨姐姐？”钟语菲睡眼朦胧。
韩文彦将食指放在唇边，“嘘，不好意思打扰到你啦，我现在不困，你安心睡吧。”
钟语菲打了个哈欠，挠挠凌乱的头发，她打开手机，道：“这都凌晨了，我们得睡了多久啊。”
韩文彦轻抿嘴唇，不知如何开口。
钟语菲看出她有心事，忙问：“思雨姐姐，你好像有些心烦？”
韩文彦摇了摇头，说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
“洪川孤儿院。”
钟语菲的手在那一瞬间颤抖，这个小细节被韩文彦及时洞察。
“按照你告诉我的信息来说，你在17岁那年来到黎镇，那还有一年的时间，你是如何度过的？”她问。
钟语菲沉默不语，低下了头。
“我不是有意揭开你的伤疤，只是……”韩文彦取出那份名单，“如果你能坦率点，或许我们有机会把他们一网打尽。”
钟语菲猛然抬头，她的眼中噙满泪水，但却散发出无比强烈的光亮，“真的吗？思雨姐姐，只有这事，你不准骗我！”
韩文彦放下名单，举起自己的手，“来，还记得这个吗？这样，要是我反悔的话，就是小狗咯～”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两人异口同声，用大拇指给对方盖章。
钟语菲发自内心地相信，如果是她，区区一个赖佳明是没有办法奈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