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 自从上次去场站,已经是半个月前的事情。 天诚的手术非常成功,专家做手术时发现伤势比想象的还要好处理,所以原来估计要一个月多的恢复期又降为一个月左右。 而且,还不用里面加钢板。 加不加钢板,对于整骨来说至关重要,几乎是分界岭。 刚开始几日是米小青在照顾,但后来张玉凤要亲自照顾,米小青便回到场站。 经过这件事,她变得安静很多。 王天孝一方面为弟弟的初恋生涯就此终结而替他难过,又为从此以后可以心无旁骛地迈向更广阔人生而庆幸。 人生的路本来就很难说得清孰好孰坏,只是图个心安。 场站各项事宜进展的如火如荼。 有了李冠平和米小青的加入,外加王天孝有时候亲自上手,播撒种子的人手长期保持在六七个人的规模,每天可以撒播出六七十亩地。 半个月下来,已经完成近乎一半的播撒工作。 大家也从开始的新手逐渐变为播撒的能手,做起事情来得心应手。 王天信已经放了寒假,跑来山里找刘元学习打猎了。 王天孝有上次王天诚的事故经验,其实不太愿意让王天信再来山里,但他硬偷偷跑来,赶都赶不走,他就没办法了。 但是规定王天信只能跟着刘元去收集东边山峰的笼子,严禁去西边。 也千叮嘱万嘱咐,让刘元一定要看住这个小子。 年轻人不懂事,不知道天高地厚,要是再伤到了,那他王天孝可就真没法再到母亲和家族那些人面前理直气壮了。 解决了主要问题,王天孝终于能腾出手来,好好谋划这边的建设了。 地里的播撒稳定推进,山里的打猎暂时不适合当作固定工作,两天去看看笼子就好,能收到多少算多少。 短时间内能带给他最多收入的还是鹿。 原本他有一只小公鹿,一只怀孕的母鹿,上次从场站回来时又软磨硬泡,从戴志新那里磨到两只小母鹿。 则他现在一共有一只小公鹿,三只母鹿了。 若是母鹿再生出一只小母鹿,那他就能拥有四只母鹿,一只公鹿,算是个不错的小鹿群了。 母鹿要比公鹿稍微值钱一些,因为鹿群说穿了,主要的盈利手段还是靠生养小鹿。 雄鹿虽然可以采取鹿茸,但毕竟数量有限,总体来说,不如母鹿更为划算。 王天孝现在也是更喜欢母鹿。 他计划场站的鹿群要发展到五十只以上,那就需要母鹿好好去生养。 按照比例,十只母鹿搭配一只公鹿就可以。 原本的鹿舍是在一个房间里,但因为现在鹿变多了,那个房间已经关不下,鹿都施展不开,所以王天孝便规划建设一个大的鹿场。 可尝试过后,发现土冻得太结实,实在是挖不动,没办法只好等着来年开春再说。 西北的冬天的就是这个样子,一到冬日,很多事情都没办法做了。 不过,王天孝发现这个年代好像温度要低很多,冬日里还能到零下二十多度,溪水都可以结冰。 他记得过了一些年后,温度就慢慢升高了。 慢慢地,到了冬天非但地冻得很浅,仅仅只有地面的表皮,就是溪水也很难结冰,或者是水面上肉眼可见的一层薄薄的冰层,一个人身体都承受不住。 不像之前,到了冬季,冰层起来后,牲口都可以在上面自由走动。 答应了张文远每个月提供一斤鹿血,但因为上次才给过鹿血酒,所以暂时也不急着直接再送血。 强行从小鹿身上一直取血,总觉得不适合小鹿发育。 还是慢慢来吧。 成年鹿每个月就可以取一两斤血,那是因为鹿恢复很快。 小鹿还在长身体,可不能一直霍霍它们,影响它们生长可就不好了。 细水长流嘛。 鹿血酒张文远卖得很不错,在王天孝循循善诱下,已经学会了饥饿营销,谁要想喝,就必须要排队等待,名额十分有限。 所以,渐渐地他的鹿血酒远近闻名。 很多人去文远大酒店目的不是为了吃饭,就纯粹是想尝尝鹿血酒的味道。 也有很多人畅言鹿血酒喝了后,多了很多男人雄风,这可不得了,能在文远大酒店吃饭的人,大多钱都不是问题,一听还有这功效,谁不想着试试呢。 因此,只是半个月,鹿血酒被限量出售,已经剩下不足三分之一,王天孝也因此获得两万元的额外收入。 只能说有钱人,是真的有钱。 前世的王天孝一直有种错觉,八十年代中期的人都很穷,普遍没有钱。 他记忆中万元户就了不起了。 但实际上,因缘际会,重新回来后碰到了张文远,才发现任何世界,任何时代,其实都有富人,有穷人。 富人和穷人是两个不同的阶层。 彼此看起来活在同个世界里,但实际上因为贫富差距,导致生存圈子被无形的东西隔离开了。 在很多人一个月三四十元就算不错情况下,依然还有张文远这种日进斗金,家产数百万,开着大奔的人存在。 这个年代的大奔很难弄到,但架不住张文远的背景。 北方社会,人情和社会关系本就很重要,而且占据社会组成的很大因素。 这种事情,莫说是讲给后来人,即使王天孝自己,开始都很难接受。 就像一个吃不饱的饭的人,想着富人每天都在吃什么呢,是不是每天都吃很多肉包子,或者是吃一个扔一个,这就是见识的参差。 有了这份收入,王天孝并没有想着立刻建一个大房子,然后过上那种小地主的生活。 他依然按部就班地推进着原来的计划。 重生了,生活幸福是一个方面。 能有点成就做出来,是另外一个方面。 如果重生就是为了浑浑噩噩过一辈子,也不是不行,但就是觉得有些遗憾。 王天孝正在观察母鹿的健康状况,吴文化兄弟们几人晌午干活回来了。 王天孝也不是周扒皮,对大家要求不是很严格,每天保持一定进度就可以,累了就回来休息,休息好再继续干就好。 但因此选择的人都很好,所以大家的进度依然很快,并没有丝毫放慢的意思。 这倒是让他很欣慰。 他也不懂什么管理不管理的,仅有的思维都是从书上看到的,比起各种先进的管理模式,他更欣赏老子的思想。 无为而治。 让每个人都能主动发挥自我能动性,大家都开开心心地活着,创建一个类似桃花源的胜地,乌托邦的小环境,也是种不错的选择。 他出门后,大家都跟他打了招呼,但是他发现大家的情绪似乎都不怎么高涨。 就连平日里很活泼的米小青,也是瘪着嘴,闷闷不乐的样子。 二舅子李冠平一声不吭地去洗脸了。 “怎么,你们这是遇见啥事情,脸上云厚得比天上还厚?”
王天孝笑着打趣,他还是主要问吴文化,这些人中,他最稳靠,也比较好沟通。 “唉,老板,烦躁的狠那。”
“哦?说说看,是啥事,能同时让大家伙都很郁闷呢?”
“还不是那些鸟给整的。”
吴文化苦笑声,给王天孝讲了原委。 原来,吴文化和大伙今天干活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窝冬布谷,就像和他们捉迷藏一样,只要趁他们不注意,就会扑下来吃草籽。 他们开始也赶了,但那些鸟儿比人可灵活多了,你过去的时候,它们一窝蜂飞到其他地方吃,你刚退回来,它们又重新返回来。 把人拿捏的死死的。 据吴文化说,这群冬布谷起码有几百只,若是继续放任下去,那估计播撒的种子迟早被吃个干净。 它们几乎把这边当作饭堂了。 王天孝一听也是皱皱眉头。 这山中的鸟其实并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可爱,大山附近的人们提到鸟都是气得要死。 因为这些家伙比那些小兽更可恶,就像是一群强盗。 每次成群结队来农民的田里吃东西,要不了多久,就能将农民们辛辛苦苦一年种的东西吃个精光。 开始人们还想着扎个稻草人去吓唬吓唬,但时间长了,这种吓唬的手段也被鸟全部识破,它们非但不怕稻草人,甚至还会站在稻草人的头顶上拉屎。 和山民们打起了游击战。 最可恶的是,鸟的繁衍能力特别强,很多鸟群今年还是几十只,只是经历过一个春夏,等到来年就能繁衍到数百只。 浩浩荡荡,壮观是壮观,可把人欺负的不要不要的。 为了对付鸟,人们也有是想尽办法,例如人工捕获,例如用下网子让鸟自投罗网,或者是把猫放到田里去天敌压制。 有一定效果,但都是杯水车薪。 鸟要解决,还是需要鸟的天敌。 人类毕竟没有翅膀,在和鸟的斗争中,天然处于劣势。 以吴文化嘴里说的冬布谷为例,这种鸟就是一种进化出来特别变态的,且无耻的鸟类。 布谷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杜鹃鸟的一种,也被称为大杜鹃。 为啥叫布谷鸟呢,因为这家伙繁殖求偶,或者在晚上的时候特别喜欢乱叫,叫声有点像“布谷”类似的发声,一口气能叫二三十下,叫得人心烦。 布谷鸟本是个候鸟,喜欢吃点昆虫之类的东西,所以它们往往要随着季节变化而迁移。 不然就会被饿死。 可上面都有例外。 冬布谷就是布谷鸟里的奇葩。 因为它不但不怕冷,还喜欢吃草籽,从肉食鸟直接变迁成素食主义者,这找谁说理去呢。 要知道,每一种鸟在一个生态圈子里都要保持固定的模式,这样才能让生态平衡,但突然其中一种进化出其他生活习惯,必然就会重铸生态。 想象一下,要是一只老虎会飞,那该是多么恐怖的事情。 这种冬布谷,比一般的布谷鸟要更小一些,身上也不像普通的布谷鸟有几色羽毛。 冬布谷基本是纯白色,有点像素白的鸽子那色。 这样的颜色,能保证他们在冬天下雪时,成为保护自己的隐藏色。 为什么冬布谷很讨厌呢。 因为子午岭鸟的天敌主要是一些鼬科动物和猛禽,到了冬天,这些鸟类的天敌们或多或少都因为没有食物进入冬眠或者半冬眠状态。 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些冬布谷面对的危险性下降很多,所以它们基本上可以肆无忌惮地到处霍霍东西。 看着好不容易种的东西被糟蹋,谁能心情好呢。 怪不得大家都闷闷不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