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军想到这里,他眉毛一跳,热情地笑道:“天孝来了啊。”
“嗯,一个多月没见,我看军哥还是过得这么潇洒。怎么样,今天收成咋样?”
王天孝也笑着说。 “还行,就出来两条小鲢。”
刘军指指旁边的小鱼篓。 王天孝揭开盖子,发现里面有两只一尺左右的小鲢,已经被冻得成了冰凌,僵硬在篓子里一动不动。 “能在这种天还钓出鱼,怕是放眼整个场站,也就您独一份了。”
“哈哈,哪里。”
恭维的话,人都喜欢听,刘军本来对钓鱼乃至自己的钓鱼技术很有信心,听王天孝这样一说,正中的他的心理,心里的戒备便微微放松一些。 “怎么样,小王你在杨子岭那边还行吧?”
“瞎混呗,能过得去。”
“对了,我昨天看你骑着摩托车,哪里来的,那车子不便宜吧?”
刘军自然地将话题转移到感兴趣的摩托车上。 王天孝笑笑,“不瞒您说,是我一个亲戚送的。”
“啊,你还有这种亲戚,我怎么没听你提到过?”
“别说你不知道,我以前也不知道啊,”王天孝感慨道,“是我一个叔叔,原本因为各种原因流落到南方了,最近才寻回老家认了亲。哎,你还别说,他在南方发展的很不错,几百人的大厂子就开了十几个,对了……” 王天孝从领口里扯出一个绿油油的观音吊坠,“你看,这个也是我叔送的,听说是什么翡……翡……什么来着,反正冰冰凉凉的,戴着很舒服。”
“翡翠?”
“对对对,就是翡翠,听说很值钱。”
王天孝连连称是。 刘军看着王天孝手里的翡翠,羡慕得要死了。 他可是听说过,南方很多人喜欢玩这种东西,一个好点的能成千上万卖呢。 可恶。 从摩托车的事情就看的出来,王天孝手中的翡翠应该是真的。 他真的是中了狗屎运。 “是啊,很值钱,你可要收好,小心丢了去。”
“放心吧,我收好着呢。”
王天孝将观音吊坠在手指上打了几圈,准备放回领口里,可就在收回的刹那,观音吊坠的绳子突然断了。 “啊!”
他惊呼一声,眼睁睁看着吊坠脱手而出,飞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刚好掉进直径不过一尺多的冰洞里。 “啊……这!我的吊坠。”
王天孝惊呼出声,急忙跑到冰洞口,趴在冰面上朝下面望去。 可冰下面哪还能看到什么吊坠。 虽然冬日里溪水基本算是静水,不怎么会流动,而且吊坠是重物,一般都会垂直落在洞口附近。 可是,这种天,这种温度,又有谁敢下去到并下面去找吊坠呢。 王天孝的水性本来就不好,温度又这么低,肯定是无法下去了。 “哎呀,你看这事闹得!”
刘军急忙站起身,将鱼竿丢在一边,也上前向洞里看了看,不住地摇头:“这没办法找了,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呢,这可是我叔给我的,要是问起来……” 王天孝很是焦急,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刘军关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惋惜地说:“这也没办法,这种温度下,任何人都无法从里面将吊坠找出来,只能等到来年开春后冰化了,等温度升起来,再下去找找看。”
“军哥你水性不是很好嘛,你也不行?”
“我怎么行啊!”
刘军反应很大,“我水性虽然勉强过得去,可你知道现在冰下面水温多少嘛,是个人只要下去都会腿抽筋,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王天孝满脸沮丧,不死心地看着冰洞。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军连忙摇头。 “那好吧。”
王天孝失望地站起身,没了继续聊天的兴趣,对刘军说,“我先回去了,军哥,你继续钓吧。”
“欸,你也不要急啊,这东西掉到里面也飞不了,等来年春天就能捞起来的。”
“只能这样了。”
王天孝应了声,但语气非常没有劲,显然是他根本不相信来年还能真找到。 一直看着王天孝垂头丧气离开小溪,消失在回去的山道上,刘军突然满脸狂喜,就差点原地跳起来。 最近最近这是怎么了,运气这么好的嘛。 难道是要转运了?! “蠢货,根本不知道冬日冰下的水温,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冰就像一个天然的玻璃,能将温度收拢进去,又让温度很难释放出来。”
刘军又站在原地看了半晌,确认王天孝离开了,这才得意地唾了口唾沫,冷笑道:“叫你嘚瑟,别人给点东西,你就张狂得没边了。”
又转头看看洞口,露出贪婪的笑意。 “真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不得了,不得了。”
都到这个程度了,他还钓什么鱼呢,快速收杆,在冰上做了个记号,然后提着东西向家里跑去。 即使是他,也要准备一点东西,不能盲目下水。 而且大白天下水也不太方便,万一被别人看到,传话给王天孝,他来跟自己要的话,那不是白辛苦一场。 . 王天孝坐在一块岩石背后,看着刘军快速跑回家的身影,冷冷地笑笑。 冬日没有阳光的午后,很冷,但他的笑容更冷。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局。 也是他临时想到的,并没有经过太过严密的构想和推算。 但是,对于刘军这种人,这种局其实就足够了。 利用自己的在刘军眼中没什么头脑,没什么心机和心计,然后半真半假说一些套路的话,加上他很自然的表演。 刘军完全没有怀疑就掉入了陷阱里。 他就是个贪婪的人,好色,喜欢钱。 遇到这种占便宜的事情,他怎么能压制住内心的渴望呢。 而且,王天孝利用的恰恰就是刘军水性好的一面,人总是对自己擅长的技能格外自信。 这个计划最难的一点反而是如何将那个几毛钱的玉坠如何恰好丢进洞里。 王天孝考虑过如果一次性没有丢入,他就会装作去捡,结果脚下一滑,刚好将玉坠踢入洞里,或者是摔倒,没注意被手扫进洞里。 反正就是有各种预案。 没想到,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他利用自己多年打弹弓的技巧,非常顺利地将玉坠刚好丢尽洞口。 演戏也就省下了。 接下来,就是一番言语上的戏份,很简单。 一步步,将刘军带进了局里,让他觉得这个吊坠只有他能捞出来,而且是他额外能获得一笔财富。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以刘军这种急性子,以及对好东西的渴望贪婪程度,估计今天晚上就会去洞里捞。 理论上来说,时间越久,东西就会被冲得越远,今天应该是最好捞的时机。 那么,这个洞口就像一个笼子,刘军以为自己是猎人,其实他才是猎物。 . 入了夜,山里的温度便渐渐低下来。 呼呼的山风挂着,吹得无数树木枯枝瑟瑟发抖,仿佛在低声的哭泣。 王天孝裹紧身上的大衣,默默地在朦胧中等待着。 今晚并不是完全没有光亮,但是月亮被一层淡淡的云遮蔽着,并不能飒然地将皎洁笼罩在子午岭的大山里。 是一夜的闷月。 这种闷月的夜晚,天地间就仿佛人眼上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薄纱,能看清楚一些东西,却不看的特别真切,所以也叫雾月子。 王天孝躲避的是个小山坳,刚好可以避风。 他像是那种非常有耐心的狮子或者猛虎,一旦看到自己心仪的猎物,为保证一击必杀,他甚至可以埋伏三两日。 不管猎物警觉性如何,都不能小看它们。 彼此都是为了生存,谁都会竭尽全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王天孝抬头看看天空,月亮逐渐来到中天位置,这个时候即使巡山的同事,第一波也回到场站休息了。 到凌晨四点多他们才会再出来。 可以说,眼下的大山,除了特别有目的人,已经不会有新的人来了。 王天孝掏出表头,在黑暗中仔细辨认了时间,凌晨两点钟差五分左右,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正是违法乱纪的好时机。 “该来了吧。”
他正想着,就看到不远处山道上出现微弱的光芒。 嘴角抿珉。 你小子,终究是放不掉这种占便宜的机会。 这个笼子其实对于没心思的人根本不算陷阱,甚至构不成什么任何威胁,可对你刘军来说,就像是一堆屎放在狗面前,你想不让舔,狗都忍不住。 王天孝继续隐蔽,看着光亮越来越近,最近的距离仅仅离他只有八九米不到的样子。 刘军非常小心地用布还是手绢什么的包着手电筒的光源,让光只露出很小的一片光亮,而不是分散出去。 毕竟不是做啥正大光明的事情,还是看到的人越少越好。 刘军来到溪边,先是四周看看,在原地跺跺脚,让身上暖和一些,然后将背上的东西解开下来放在地上。 一捆绳子,一个包裹成球的小网袋,打开后里面是件全身防水的雨衣。 他将绳子一头绑紧在自己身上,扯着绳头四周看看,最终选择了一棵在夜色中叶子青黑色的松树。 松树直径足足有二三十公分,承担一个人重量没有半点问题。 绑定好,他突然发现自己还没有换衣服。 懊丧地低骂一声,又将身上的绳子解开,先是换上雨衣,然后再重新绑上绳子。 王天孝正在好奇他怎么看到水下的东西,却见刘军又从拿出几节小木棍,展开竟然像个三脚架的样子,可以卡主洞口,手电筒就放在三角架上,刚好可以照亮水里的东西。 溪水本来也就一人不到的深度,而且还是冬天枯水期,所以深度估计也就一米左右。 这个年代,又是大山里,水非常清澈,除了一些小小的水草外,基本没有什么东西了。 早些年的工业非常扎实,这种钢制外筒的手电筒灯泡非常给力,聚光和穿透效果非常强,往往能穿透很深的东西,或者照得很远。 放在洞口,照亮一米不到的溪水完全没有问题。 刘军真的是。 准备的很充分啊。 这要是一件正事,好事,王天孝肯定要对他竖起大拇指。 但这……显然不是。 刘军准备妥当后,将三角架轻轻推到旁边,然后看看天上月亮,又爬到松树下面,捡了一些干柴堆在一起,还没忘记扯点桦树皮放在干柴下面。 估计是为了能在从冰洞出来后,第一时间点燃烤火。 一切准备妥当,他再次来到洞口,朝里面看看,似乎做了片刻思想斗争,给自己打了打气,鼓了鼓劲,然后用刀子轻轻将洞口交织出来的冰凌全部铲掉,使洞口变得光滑,不至于人在进入的时候,割伤人的身体。 子午岭冬日的夜晚温度很低,大概在零下二十度左右,冻结的冰凌非常坚硬,基本可以当作刀子使用。 若是被冰凌划破,后果不堪设想。 这方面,刘军同样也考虑到了。 心细如发,果然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