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年轻人啊,做事要多动脑子,你先想想看,你们这个播撒和普通种地有什么区别?”
刘元还在卖关子。 这老头就是这样,本领肯定是有点的,做事也很愿意做,但就是喜欢端着,不爽爽快快答应人。 王天信对刘元就是又爱又恨,王天孝却能忍受刘元这脾气,比起很多恶心的人,刘元简直就是个老天使。 王天孝想了想,试探着说:“种地的话需要的更精细一些,而我们这个种植就比较粗犷,只要随意将种子种撒出去就可以。”
刘元将手里已经削好的祥云状木片放到边上,重新又拿起一块木头。 很难想象,这么普通的一块木头,能被他就用一把刀削成那么好看到祥云板,这个老头子,果然是有几把刷子。 他是捡到宝了。 “说的对,但也不全对,”刘元不再卖关子,直接说道:“你这种播撒的方法,侧重点和种植完全不同。种植因为要考虑到收成,所以要尽可能让每颗种子都能吸收到更多肥料和土壤里的养分,那它就必须精细一些。 你呢,按照你的意思,你根本不考虑产量和收成的效率,那你的核心不就变成如何轻松而快捷地将种子重下去了吗?”
王天孝初听有些迷糊,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想想确实是,他只需要将种子全部撒到山上就行,至于种子会成长成啥样,他现在还要摸索,并没有在管控的范围之内。 这个道理看起来简单,但因此要做的事可就不同了。 “现在明白了吧,”刘元看到王天孝脸上有恍然大悟的神情,也是非常满意,这孩子一点就通,不是那种朽木疙瘩,怎么都教不会。 可很快,他发现王天孝的目光又变得有点不怀好意,一阵不祥的感觉袭上心头。 果然,王天孝眼神诚恳,态度端正地又问他:“那么,刘叔,如果我想让您帮做做几个播撒的工具,想必您是有办法的,对吧?”
“去!”
刘元假装要用烟锅去敲王天孝,王天孝急忙闪躲半步。 一个不是真打,一个也不是真躲。 “我说你这个人,你是不是把我老头子当作仆人了,什么都来找我,我到底是来这里享清福的,还是给你当长工的?”
“哈哈,刘叔不要这么说嘛,我这不是实在找不到像您这么经验丰富,手又巧的老师傅了嘛,这样吧,您帮我做工具,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只要我能做到的,尽量满足您。”
“我不要你的东西,我就是想轻轻松松待着不行?”
刘元没好气地说。 “哈哈,刘叔,你就帮帮我吧,你也不忍心我花那么多钱买的种子,就这样因为时间不允许而浪费掉吧?”
刘元看着王天孝死乞白赖的样子,无奈地说:“你先忙你的去,我看心情吧。”
“谢谢刘叔。”
王天孝没有再啰嗦半句,刘元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会帮他做好。 老辈人大多都很信守承诺,不答应就不答应,只要口中承诺了,一般都会尽量兑现承诺。 别看刘元扭扭捏捏的样子,如果真不愿意,他也就懒得说。 “对了,帮我照看着场站里的小家伙们……” 摩托车驶下山梁,很快消失在山道上。 刘元停下手中的活,看着远处的群山莽莽,笑了笑。 又继续忙碌起来. 这会,手中的木头被他雕出山峰的样子。 . 王天孝带着东西一口气来到李家村的岳母家。 他车子经过时,没注意到李冠林夫妇正在地里干活。 李冠林夫妇虽然没有离开院子,但已经分家,所以他们有自己的承包地可以种,地在家东面一里多远,要是从其他地方进李家村,必须经过地和家中间的一条村路。 正在玉米地干活的高娟娟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抬头看了眼,只看到王天孝一个背影。她万分羡慕地说:“李冠林,你看看人家,摩托车一骑,多快,刚听到声音,抬头就只能看到个屁股影子。”
李冠林正在挖地里的玉米茬,听到妻子的话,没抬头也没吭声。 “哎,我给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
高娟娟有些不满。 “听到了,”李冠林闷声闷气地说,“看人家干嘛吗,人家的车子再好也不是自己的。这些玉米茬不赶紧挖干净,等过两天再一下雪,不是又冻住了。”
“干干干,就知道干活,像个笨驴子,干死你得了。”
李冠林没有理睬妻子,继续埋头干活。 他身高本是非常高,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因为弯着腰在地里干活,显得像是个弯曲的大虾。 他今年不过三十岁左右的年龄,却已经满头白发。 “我怎么就嫁你这么个闷葫芦呢,我真是命苦!”
高娟娟看到男人这个样子,不觉得他是忍让,反而心里更是烦躁,索性将镢头放在地上,坐在镢头把上休息起来。 人是休息了,嘴却是没个把门的,一点都没有休息的意思。 东扯扯,西拉拉,将李冠林说得一无是处,狗屁不是。说着说着,就开始聊到了公婆,言语间也是各种不客气。 李冠林从头到尾,没有再说任何话。 他就像一个机械一样,重复这挖地,捡玉米茬,继续挖地的过程。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拖得很长,仿佛是一个高大的人影,扛着一把黑漆漆的镰刀。 岳父岳母,包括李冠平都在家,李冠红和李雅枚去上学了。王天孝将摩托车上的东西帮卸下来,告知两位两人如何使用。 李万福和秦晓玲连连推辞,说是李雅丽如今正是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这些好东西应该留给她吃。 王天孝自然是一番劝解,告诉二老妻子如今什么都不缺,自己会把她照顾好云云。 等一切客套结束,王天孝提出了他此行的目的,二老和李冠平一听都非常开心。尤其是李冠平正愁如何给家里分担一些负担,他已经十八岁了,不再是小孩子,没想到就接到王天孝这个大姐夫的邀请。 “至于工钱嘛,就和其他人一样,一天两元钱,”王天孝笑着说,“我们是亲兄弟,明算账,你在我哪里辛苦了,可不能委屈了你,要不姨娘和姨夫也要找我事吧。”
“两元,这么多啊,不要那么多的……” 李冠平平日里花一毛钱都要紧张,突然听到每天都赚这么多钱,首当其中的不是兴奋,而是惊慌失措。 “是啊,天孝,冠平帮你忙就帮呗,你看看给一点就行,怎么能给那么多,你和丽丽现在还没房子住,生活这么紧张。”
岳母也慈祥地说道。 “一天给五毛钱算了,要那么多干嘛,都是自家人。”
岳父一边抽老旱烟,一边吐着烟圈说。 李万福的烟瘾非常重,王天孝记忆里他基本都是嘴里叼着旱烟,所有的话都是伴随着烟圈一起吐出来的。 “对对,给我五毛就够了。”
李冠平急忙说。 “两元不算多啊,姨娘,姨夫,我还雇了几个人,给人家都是两元钱,怎么能让自己人少拿呢。本来我还想多给点,就是考虑到你们顾忌,这才一样的。”
“别说这么多了,就五毛钱,不行冠平就不要去了。”
李万福反而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