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脚步声过后,宦官领着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来到了御书房之中。 众人齐齐行礼道:“臣参见圣上。”
“免礼!”
李世民目光扫过一众人,心中叹了口气。 长孙无忌眼睛瞥向李世民,见到这副表情,心中明白,李世民这是因为律法的事情对自己有不满。 他心中一凛,低头诚恳道:“老臣没能管教好族人,实在是羞愧难当,请圣上责罚。”
身为李世民最忠实的拥护者,长孙无忌自然是要站出来为李世民说话。 但谁也没想到,反被王珪抓住了诟病,进而将责任推到了贪污的勋贵子弟身上,让李世民无法推行白盐的律法。 此刻他的心情也很糟糕,但不得不诚恳的认错,这不仅是臣子的本分,更重要的是能让李世民下得了台阶。 见到长孙无忌的认错,李世民烦躁的心情也是稍稍缓了下来。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便罚你一年俸禄吧!”
长孙无忌作为最忠实的拥护者,虽然不可能抄家追回赃款之类的,但小惩大诫,做个警告给众人看,还是很有必要的。 身为国公,位同一品亲王,一年俸禄也不过是八十一贯,这惩罚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长孙无忌此刻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赶忙行礼道:“老臣领罪!”
李世民沉着脸,告诫道:“今日回去之后,你要好好管管族人,千万别再让朕听见这般丢人之事!”
“臣遵旨!”
长孙无忌再行礼道。 李世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虽然话是对着长孙无忌说道,但显然是告诫所有人,别以为自己做了国公,位高权重,就不知收敛。 对此众人也是神色一正,心领神会。 李世民摆了摆手,示意长孙无忌起身,又询问道:“那众爱卿,这律法推行之事,可有解决之法??”
长孙无忌贪墨的事情算是已经揭过了。 众人明白,眼下要紧的事还是白盐律,盐矿,产盐,卖盐的权利不收回,律法根本执行不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目光交流着信息,没有一人敢开口谏言。 因为推行律法和对付世家这是两码事。 给李世民提供对付世家的意见,这同样是挖坑给自己跳。 为什么这么说呢? 身为李世民的部下,虽然有人出生低微,例如尉迟恭,但也只是少数。 而大部分的人则是有自己的家族的,就比如杜如晦,长孙无忌。 因此,现在给李世民提意见,难免将来李世民会用在自己的身上,更何况李家也是一个大家族。 有诸多顾忌,所以他们没有人敢开这个口。 但如果要他们执行这个律法,他们却相当的乐意。 身为新贵族的他们,早就眼馋这块的利益了。 但由于旧贵族实力很强,牢牢的将盐矿掌控在手中,再加上他们新贵族兴起时间很短,因此想插足进入,那真是相当的困难。 如今,李世民想推行这个法律,那能依靠的只有自己这些人。 所以他们乐于支持李世民推行律法,因为旧贵族受损的部分,就是他们能获利的部分。 这个道理他们早已经想的很透彻。 而李世民也当然明白,但见此情形还是有些失望。 还是魏征站了出来,出言道:“臣以为,既然暂时不能推行律法,那不如先转变方法,改为徐徐图之。”
“哦?爱卿有何想法?”
李世民赶忙问道。 魏征缓缓说道。 “臣觉得不如先大量建立盐场,生产大量白盐,由官府出面,让利低价出售。”
“如此一来,又便宜又干净的盐,百姓自然不会愿意购买那世家的盐。”
“到那时,圣上在提出要执行这律法,那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众人闻言皆砸了砸舌,目瞪口呆的看着魏征。 世家能够控制盐矿,进而控制盐的供货,以及盐的价格,想要让他们交出盐矿,按照律法规定的价格实行,这无异于虎口夺食。 就算李世民是费劲千辛万苦成功了,那引起的反扑也将会是恐怖的。 可魏征提出的这个办法那就不同了。 虽然还是官营盐,但目的却是为了打价格战。 而在打价格战方面,朝廷有决定权,有武力,还有制盐的办法,可谓是占尽了优势。 可以预想,一旦大量的白盐出现在市场,那世家的盐就必须降价,否则会失去整个市场。 这同样能达到让盐降价的效果,同样能够让世家遭受重大的打击。 这已经不是虎口夺食了。 而是想要连老虎的地盘一起给抢了。 听到这么个建议,李世民也是被吓了一跳,但转念一想确实是可行的。 他也很心动,对于打价格战,朝廷无疑是是必胜的。 可毕竟世家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这么干。 不解决这个后顾之忧,恐怕会引火烧身。 “这律法他们尚且不同意,还要以低价售卖白盐,这是不是太激进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站了出来,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方才在大殿之上,世家已经明白圣上的心思,如今还以官府名义售卖,恐怕还会遭到抵制。”
众人闻言皆点了点头,世家也不是傻的。 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要干些什么人家当场就会跳出来反对,到时候与民争利什么的,又是一通反对。 长孙无忌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圣上可以向世家示弱,不用官营盐,而是以私人名义贩卖?”
听到示弱,李世民眉头一皱,示意长孙无忌继续。 “乘着世家放松警惕,再用魏相的办法,暗中修建盐场。”
“假以时日,盐场建成,盐路贯通东西南北,当白盐已经大量出现在全国,圣上一言就能决定盐价。”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算是不交出盐矿,不听从律法,也无法撼动盐价,无足轻重!”
李世民听着十分的心动,这其实是个阳谋。 官营盐世家反对,以朝廷名义打价格战,他们也会不服,毕竟谁敢和朝廷作对?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干脆以李家的名义卖盐,这样一来,就算是世家知道了,也无可奈何。 毕竟不是直接打压,而是自家卖盐,至于卖什么价格,你世家还能管这么宽?? 世家显然不能。 他们那只能看着李世民将修建盐场,然后带着大量的白盐将盐价拉低。 他们能做的只能降价,和李世民的盐价保持一致,否则将会痛失市场,造成更大的损失。 等到李世民盐场产出足够多的时候,李世民再制定相应的法律,世家答不答应,也没多大影响。 想明白过后,李世民心情大好,欣慰的看向了两人,赞道:“爱卿真是朕的股肱之臣!”
“圣上过奖!”
魏征和长孙无忌连忙施礼:“只是,其中诸多细节还要诸公,一同商议。”
众人眼睛一转,既然李世民都已经决定了和世家打价格战了,他们自然是愿意从中分一杯羹的,纷纷说道。 “臣以为,挖矿太过辛苦,若是在湖海附近建立盐场,这价格更低!”
“臣觉得可以大肆建造船只,成立盐船队,在东海海域建立盐场,用船队来往运输,还贯通东西的盐路。”
“若是修一段大运河,这还能贯通南北的盐路。”
众人纷纷建言献策,听得李世民心情大好:“好!”
他转头对着宦官说道:“来人上酒菜,朕要众爱卿彻夜长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