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开工时，范队长宣布说：“花枝这块儿要赶进度，做钥匙扣的都停下，全部做花枝。”
两个美女就把做花枝的材料分发给我们后面的几排，然后做了简单的示范动作。东子跟美女聊天。东子说“美女，有男朋友没有？”
美女说：“你问这干啥？”
一边的阿明说：“东哥看上你了呀。”
美女说：“看上我也没用呀，我嫁给你在这里跟你过日子？”
阿明说：“东哥再有一年半就出去了呀，哪能在这里一辈子？”
美女说：“很可惜，我没看上他。”
东子说：“不是我，是我们这个兄弟，你看他一表人才，人家还是记者呢。”
美女看了我一眼，说：“记者？那是很了不起的呀，咋就进来了？”
东子说：“人嘛，谁能不犯个错误？”
美女说：“那要看犯啥样的错误，错到被抓进来了，那就很难改了。”
东子说：“美女你可别小看人呀，我们在这里是劳动教养，通过劳动以后，我们再出去那就都是有教养的人了。”
美女说：“那就等你们出去以后再说吧。好了，赶紧干活！”
然后笑嘻嘻地走了。我说：“东子，你不该拿我开玩笑的。”
东子说：“解闷儿，拿她寻开心。就她那样，能算美女吗？别说你，我都看不上。你的来探监的那位女朋友，那才是真正的美女呢。”
我说：“看不上人家，何必拿人家开涮呢？”
东子说：“在这鬼地方，一年到头都看不见几个女的，所以呀，老母猪都是美女。”
我说：“也奇怪呀，她明明知道你是在拿她开涮，可她也不生气呀？”
东子说：“有啥好生气的？她们最近一段时间隔三差五都来，已经习惯了。再说了，她们是代表公司来的，得罪了我们这些人，干活时随便做点手脚，他们的产品合格率就会下降，经济效益就会受到影响，她们也没法给公司交代啊！再说了，只要你不动手动脚就行，调皮话随便说，没事的。”
我忽然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想去厕所。这时，大院里响起了铃声。墙上的挂钟是9点整。我说：“今天这么早收工了？”
东子说：“不会吧？”
范队长站起来说：“出去集合了，军事训练。”
我问东子：“这里还搞军事训练？”
东子说：“肯定是又有上级要来检查了，每次只有检查时的前几天才会搞训练，平时是没有的。”
我问东子：“谁来给我们训练？”
东子说：“疯狗。”
我被吓了一跳，问东子：“怎么会让疯狗来给我们训练？我肚子不舒服，要拉稀。”
东子说：“疯狗就是李管教，谁都咬的。先出去集合吧，疯狗可不是好惹的，小心咬你！”
没办法，我只好坚持着出门。各个工厂的人已经稀稀拉拉朝着讲话台走去。李管教站在台上怒斥：“你们他妈的没吃饱呀一个个的！跑步集合！”
大家开始跑起来，很快就按照各个中队的顺序列好队了。李管教下达口令：“全体都有，立正！稍息。”
扫视了全场一眼，清了清嗓子说：“下周上级要来检查，这也是年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了。今明两天，每晚要拿出一个小时进行军事训练，主要是队列训练。现在开始跑步两圈，先热身，然后训练队列。”
我实在憋不住了，打报告说：“报告管教，我要去厕所。”
李管教把目光投向我，说：“不准！军事训练，谁也别想偷懒！”
我说：“报告管教，我不是偷懒，是拉肚子。”
李管教说：“除了范斌，别的人都得跑步训练！”
我说：“实在憋不住了！”
李管教说：“憋不住就拉在裤裆里！全体都有，向左转，跑步走！”
大家都跑了起来。真他妈是疯狗！我当然是不能拉在裤裆里的，不管不顾地跑向厕所。“疯狗”跑了过来，在厕所门口说：“你敢违抗命令？”
我蹲在厕所里稀里哗啦地拉了起来，说：“你都听到了，也闻到臭味了，我不是撒谎，是真的憋不住了。”
“疯狗”说：“但你还是违抗了我的命令！”
我没再说话，专心致志拉起来。这时，大家已经跑完了两圈，全体在讲台前站定。“疯狗”说：“居然有人敢违抗训练命令，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你们大家说，该怎么处理？台下的人都不说话，等着看热闹。”
我辩解说：“没办法呀，管教，一边是拉稀，一边是你的命令，我只能选择拉稀了啊。”
台下的人全都发出了笑声。“疯狗”说：“你敢拿我的命令跟拉稀比？我宣布，关你三天禁闭！”
台下又是一片笑声。东子说：“那禁闭室可不是人待的地方，赶紧道歉，也许还有转机。”
我想，这祸已经是惹下了，毕竟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违抗了“疯狗”的命令，他的威严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挑战，而且，那么多人的笑声肯定会让他更没面子，不拿我出气才怪呢！既如此，何必哀求！我干脆说：“我相信你有这能力，我认栽，但我不认为你有这权力！我不服！肯定不服！”
这时候，大队长走到了队列的前面，问：“怎么了？咋回事？”
“疯狗”对大队长说：“达龙这个劳教学员违抗军事训练命令，当面顶撞领导，我要关他禁闭。”
大队长说：“关禁闭也不是目的，这里是要以教育为主的，再说了，关谁的禁闭，也是要几个领导都同意才行，随便就关呀？”
“疯狗”：“大队长，他太嚣张了啊！”
大队长说：“就这么个大院子，谁能嚣张到哪里去呀？能翻天不成？行了，你们继续训练，我了解一下情况。那个达龙呀，你跟我来一下。”
东子说：“见了大队长，你一定要主动蹲着说话。”
我顺着大队长的话，跑步到了大队部门口，自动蹲下说：“报告大队长，我来了。”
大队长说：“进办公室里吧。”
我跟着大队长进了办公室。大队长关了门，指着对面的椅子让我坐下说。我说：“报告大队长，我还是按照规矩蹲着吧。”
说着，我就蹲了下来。大队长说：“进了这屋子，就是我说了算，坐下。”
我按照大队长的指示在椅子上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