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蓦然瞥头相视，商雪羡紧了紧手炉，感受到那里传递来的热气儿，她才继续开口。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必要一直歉疚。”
她其实清楚王枕的心理，他与这天底下大多数读书人一般，觉得进了他家的门就是他家的人。
新婚夜的巨变不单单是对自己的侮辱，更是对他的侮辱。
“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遭那样的罪！我终归是欠你良多。”
王枕清楚商雪羡当年被掳，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北魏汝阳王的缘故，而当初力求除掉汝阳王的其实是陈芳华。
可以说，她不过是这棋盘里面的闲子，不料在人生最美好的时刻遭受了最惨烈的荼毒。
只是这样的真相，他终归没有办法一一给她道明，那样会让她如今逐渐平缓下来的心湖再一次失衡。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没有必要继续做下去。”她的手指轻轻扣动手炉，“你终归是我的堂姐夫，我们有些时候不适合走得太近。”
见他神色愕然，商雪羡这才微微站了起来，朝着门口移动了两步又停下脚步。
“前一段时间，因为我的事情叨扰了你，我为此向你表示歉意。”
见她欲要开门而出，王枕飞快地闪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也挡住了那扇险些被她打开的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让你感觉到困扰吗？还是陈芳华和你说了什么？”
他终归是谦谦君子，就算此时仍旧保持着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敢越雷池半步。
“她所说的也是我所想的，我们的关系在你迎娶商雪梳的那一刻，已经无法挽回。”
她的眸光极为认真地盯着王枕，许是心中终究略显不甘，她问了一个有失身份的问题。
“你当年可曾对我有些许的动心？”
因着当初的书信往来，她一直觉得王枕对自己也有几分心思，可当得知他与陈芳华曾经海誓山盟时，她才惊觉当初的自己是多么的可笑。
仅仅凭着几张扉页，因为一纸婚约，便将他想象成自己未来的良人模样。
“我确实喜欢过陈芳华，甚至现在对她也无法做到狠心绝情，可我当初确实想过与你厮守一生。”
他想象中的妻子不需要太过美丽，甚至不需要太过聪慧，她只要能想他所想急他所急，那么就能一辈子相敬如宾，恩爱不疑。
商雪羡作为商家嫡女，无疑是优秀的，她身上有着他对妻子的一切要求，他也细心地呵护过这段感情，也曾经想要陪着她静看潮起潮浪，笑语日升日落。
可是，这一切都变了！
“就算是你身陷北魏，我仍旧想着和你共度余生！甚至甘愿受钉刑也要继续等着你。”
若不是喜欢，他想他应该做不到这一步，只是他身上背负的终归太多，最终很多事情都背道而驰。
特别是商雪梳的事情，让两个人走向了绝路。
“娉汀，歉疚是无法做到这一步的，能支持我做到这一步的是喜欢与责任。”
这是王枕第一次如此明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虽然不甚热烈却也真挚，不甚唯美却也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