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的话算得上极为务实，毕竟这步棋不能有任何的疏漏，可靳修似乎有别的想法。
“我既然敢这样做，自然有十足的把握。”靳修的手指摩挲着那上好的棺椁，声音冷冽至极，“你瞧，顾元柏不是就入套了吗？”
“你倒是好狠的心，这算计张嘴就来。”
想到顾元柏吐血被送走的那一幕，暗影的眉眼间透着冷凝，他算计自己的好友倒是得心应手的紧。
“既然喜欢上了时兰，那就应该承受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靳修抬眸看向了暗影，“我能允许他进来，已经是给他机会了。”
“你不就是想利用他打击琅琊阁吗？怎么，顾家的消极怠工让你心有余火？”
暗影可不相信靳修会有那么好的心，联系到顾家最近一段时间在琅琊阁事情上毫无进展，便知晓他的用意。
“我准备将追踪琅琊阁的诸多事宜交给顾元柏。”
他之前对待琅琊阁的态度并不强硬，毕竟一个江湖组织翻不起多大的水花来，可如今看来这江湖组织并不纯粹。
“所以，你第一步就是奠定了他对琅琊阁的仇恨？”暗影神色不定，唇角含嘲，“他就像是一个傻子似的偷偷喜欢着你的兰妃，不料你们师兄妹二人就这般算计他？”
当年贺时兰入主北魏宫廷之前，曾经在顾府住过一段时间，谁能想到见过大风大浪的顾元柏，居然一头栽在她身上呢？
那女人，他都不敢轻视。
“时兰并不清楚顾元柏对她的情谊，她也不会轻易对任何人动心，这事情是我率意为之。”
“他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
“你既然有这么多牵挂，当初何必舍掉这身份？既然你我已经互换身份，那就别妄想左右我的决定。”靳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眸子中隐含着雷霆之势：“否则，我不介意让你变得更糟糕一些。”
“怎么？你也想让你那师妹剥掉我的面皮吗？”
他亲眼看着桑榆的皮相被贺时兰剥掉，亲眼看着贺时兰脸不红心不跳地割掉自己的右膝盖上的肉。
这对魔鬼师兄妹，或许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若不是留着你这张脸皮还有用，你觉得我会让你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脸？”
瞧着他蓦然变色的脸，靳修轻哂而笑，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声音听上去甚是亲和。
“不过你放心，咱们两个并蒂而生，相依而活，我当初既然当着你的面服用了共生蛊，就不会轻易食言。”
靳修的身份也不是平白的来的，他不仅仅要为暗影报仇，还服用了他千辛万苦寻来的共生蛊。
他没兄弟二人，谁也没比谁高尚！
商雪羡明显感觉到，最近一段时间朝堂和后宫的气氛都极为诡异，靳修自打兰妃出事后没有临幸任何妃嫔，莽足了劲头收拾朝堂上的靳煜余党。
刚开始，靳修的力度把控的极好，可随着时间的迁移众人也算是发现了，这哪里是清理靳煜的余党，摆明了就是铲除异己。
他们本想联合上书，制止靳修这种霸道蛮横的做法，可想到兰羲宫停灵半月尚不下葬的兰妃，原本鼓起来的勇气瞬间消散。
让他发泄发泄，事情终归会好起来。
许是朝臣们的识时务令靳修龙心大悦，那些被他打压的朝臣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他们再想站在朝堂上碍眼怕是千难万难。
商雪羡将这一切看在眼底，服侍他起居的时候比平时更上心了一些，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就是一个人来疯。
最可怕的是一个有实力的人来疯。
兰妃下下葬的那一日，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商雪羡本想陪着送葬的队伍一起出行，将人送到北魏的皇陵。
奈何，靳修否决了她的提议，她只得和梅珞站在冰冷的城墙上望着送葬的队伍渐行渐远。
“雪羡姐姐，你说这世上有地狱吗？”
商雪羡回头时正好看到她缥缈的眼神，那悠长的眸光似乎要跨越时空的长河。
“应该有吧！”
当时学文习字时，兄妹几人当也偷看过不少的杂书，虽然鲜少有书籍涉及这些，可她总觉得万事万物冥冥中自有定论。
既然万事讲究一个缘法，那么地狱应该也存在。
梅珞的双手紧紧交织在一起，眸光深处闪过几许彷徨无助，只是她清醒的极快，转头的时候已经风平浪静。
“雪羡姐姐，我们回去吧！”
“好。”
商雪羡也瞧出梅珞似乎有心事，她不着痕迹地瞧了一眼远走的送葬队伍，牵起她的手向龙吟殿走去。
甫一进殿便看到曹掌监在门口来回走动，她和梅珞本想绕道而行，却被眼尖的曹掌监抓了一个正着。
“商姑娘，陛下找你呢！”
商雪羡的拳头紧了又紧，给了梅珞一个放心的眼神，然后笑着向龙吟殿的前殿走去。
龙吟殿内不止帝王一人，还有几个商雪羡的老熟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秦埕，她的表兄辜清风，还有那个曾经教她书画的教习兰陵公子——慕容澜。
当知晓慕容澜会出任太学院山长时，她便猜测二人会相遇，只是不曾想会这么毫无征兆的相遇。
“这位便是商家的嫡女吧！黛若春秋月，脸似碧海珠，着实长得出挑。”
慕容澜并未像其他人似的直立在靳修面前，而是斜倚在一侧的椅子上，看似懒散的身形透着一股书香沉浸的高雅气质，白色的衣袍更为他增添了几分难掩的儒雅。八壹中文網
慕容澜是一个很有气质的人，许是见多识广，许是书香浸泡，他的一言一行似乎都带着出尘的气味。
“早就听说商家的女儿能书擅画，不知师承何人？”
慕容澜看向商雪羡的时候眉目温和，放在椅子上的手指轻轻碰触着边缘的位置，带着一股好听的旋律。
商雪羡知晓他的心意，他并不想暴露两人的身份，或者说他不想暴露曾经在商家坐席的事情。
她不知其中深意，却也知晓该如何回答。
“家里面请的西席曾经教过几日，那些能书擅画的传闻不过是谬赞罢了。”
慕容澜知晓她心中有数便不再言辞，倒是和靳修说起了太学院的事情。
靳修对太学院显然极感兴趣，只是让她端来几杯热茶，便将她和辜清风一并打发了出来。
“表兄，你近来可有南陈的消息？听说王枕受了钉刑，他如今可好？”
商雪羡知晓靳修的性子，他必然是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所以才让她和辜清风私下相见。
否则，必然不会让二人一起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