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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九章 千里大追击(一)(1 / 1)

第三个了,残酒四溅之下,原本尚算得上金碧辉煌的中军大帐中已是一派的狼藉,然则拔灼却是根本不管不顾,随手又抄起了一坛酒,拍开封泥,又是一通子的狂饮,酒劲上头之下,眼珠子都已是红得快滴出血来了。十六天过去了,自打到五花岭头一天的夜袭失败之后,拔灼便猫在了军营中,既不敢去攻击唐军,又不敢就这么撤军而走,心中的憋闷自也就不消说有多浓烈了的,偏偏因担心军心崩溃之故,这等憋屈还没法与人述说,除了喝喝闷酒之外,拔灼也不知自己到底还能做些甚了的。“禀大汗,汗庭来人了。”

就在拔灼狂饮不止之际,却见黑狼骑统领摩础英都疾步从帐外行了进来,这一见颓废不已的拔灼又在借酒消愁,当即便微不可察地叹息了一声,然则脚下却是并未稍缓,几个大步便抢到了拔灼身前,一躬身,紧着禀报道。“嗯……,唤进来!”

听得响动,拔灼终于是将捧着的酒坛子重重地放在了几子上,斜眼看了看摩础英都,沉闷闷地长出了口酒气,而后方才不耐地吩咐了一句道。“诺!”

拔灼既是有所吩咐,摩础英都也自不会有甚多的言语,恭谨地应了一声之后,便即匆匆退出了大帐,不多会,便见一衣衫褴褛的汉子满脸惶急之色地从外头闯了进来。“大汗,不好啦,唐人突袭我汗庭,郁督军山已陷落敌手,末将拼死杀出重围……”那名衣衫褴褛的汉子一闯进了大帐,立马跌跌撞撞地抢到了拔灼的跟前,惶急无比地便哭丧了起来。“什么?怎会如此?是何人领军所为,说,快说!”

一听郁督军山失手,拔灼顿时为之大惊失色,紧着便跳了起来,蹿到了那名汉子的身前,也不等其将话说完,便已一把揪住其胸襟,将其拖拽了起来,惊怒交加地便怒吼了一嗓子。“回大汗的话,是薛万彻带的兵,突然杀至郁督军山,咄摩支与战不利,被其生擒,我汗庭无备之下,难抗唐人,以致金帐失守,末将虽拼死厮杀,奈何部众皆阵亡,不得不赶来请大汗回援。”

前来报信者乃是拔灼的心腹大将摩罗诺,自是清楚拔灼嗜杀的性子,这一见其惶急若此,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着便将所知之情形简略地道了出来。“混账东西,一群废物,废物!”

郁督军山乃是薛延陀汗国的根本之地,这一沦陷,国也就将不成其国了,就算能勉力夺回,怕也难再镇得住下头那些野心勃勃的归附部族,一念及此,拔灼登时便是怒极,不管不顾地便咆哮了起来。“大汗息怒,大汗息怒,薛万彻手下军兵并不多,也就五千之数而已,之所以能得手,全是偷袭之故,只要大汗回师,必可剿灭此獠寇,事不宜迟,末将恳请大汗即刻发兵回援。”

摩罗诺确是忠心耿耿之辈,尽管被拔灼摇晃得头晕目眩不已,却还是没忘了要赶紧进谏上一番。“回援?嘿,回援!罢了,此事待会再说,本汗问尔,郁督军山失陷一事,尔可曾跟旁人提过么,嗯?”

拔灼虽是个喜怒无常的性子,但却绝非愚钝之人,暴怒过后,倒也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但见其手一松,已是将摩罗诺放了开去,略微后退了小半步,手按着刀柄,面色阴冷地便发问了一句道。“回大汗的话,只有摩础英都大统领知晓,末将唯恐军心有乱,实不敢妄言。”

尽管不明白拔灼为何会问这么个问题,可摩罗诺还是紧着照实给出了答案。“好,甚好,尔之忠心……”听得摩罗诺这般说法,拔灼凛然的眼神立马便是一缓,嘉许地点了点头,狠夸了其几句,可手臂却是猛然一振,急速地抽刀出鞘,顺势便是一个横劈,准确无误地砍在了摩罗诺的脖颈之间,可怜摩罗诺连反应都来不及反应,斗大的头颅便已是滚落在了地上,弹动了几下之后,滚到了拔灼的脚跟前,一双眼死不瞑目地圆睁着,显然到死都想不明白拔灼为何会突然拔刀相向。“尔之忠心,本大汗记住了,一路走好罢,若有来日,本大汗自当厚葬于尔!”

拔灼默然地提着带血的刀,双目冷然地看着摩罗诺的首级,不徐不速地将后头的话接着说完整了去,而后方才抖手收刀入鞘,默立了片刻之后,方才运足了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来人!”

“大汗。”

摩础英都一直守在帐外,这一听拔灼呼喝,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着便抢进了帐中,一见摩罗诺无头的尸体横陈于地,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但却不敢多问,仅仅只是恭谨地应了一声。“摩罗诺谎报军情,本汗已将其就地正法,尔可有甚要说的么,嗯?”

拔灼圆睁着血红的双眼,一眨不眨地死盯着摩础英都不放,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无比的问话来。“大汗英明,末将别无异议。”

摩础英都能得拔灼信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只一看拔灼这等架势,便知其斩杀摩罗诺的根本目的在于掩盖郁督军山被唐军攻陷这么个事实,又怎敢在此际出言揭破,也就只能是恭谨万分地称颂了一声了事。“嗯,那就好,传本汗之令,着各部将领即刻到中军大帐议定明日会战之事!”

尽管斩杀了摩罗诺,算是暂时稳住了局面,可拔灼却清楚纸是断然包不住火的,时间稍长,后方的溃兵一准会将战败的消息传了来,真到那时,军心必然大乱,别说回援郁督军山了,怕是连这五花岭都走不出去,为确保能败中求胜,摆在拔灼面前的其实就只有一条路了,那便是尽快击败陈子明所部,而后挟大胜之势,急速赶回郁督军山,再与薛万彻所部决一死战,如此,或许还能保得住薛延陀汗国的国祚。“诺!”

摩础英都是个聪明人,只一听便知拔灼的算计之所在,也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紧着应了一声,便即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号角声便连天震响了起来,正自分散在营中各处的众将们立马纷纷从四面八方向中军大帐赶了去……“报,禀大都督,薛延陀人派来了使者,说是前来下战书的,还请大都督明示行止。”

唐军营垒中,一身便装的陈子明悠闲地端坐在文案后头,手持着本闲书,正自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看着,却见一名巡哨队正急匆匆地从帐外行了进来,几个大步抢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紧着便出言禀报了一句道。“嗯,传!”

因着军中东突厥人善于驯鹰之故,陈子明其实早在数日前,便已知晓了薛万彻率部拿下郁督军山一事,又怎可能会算计不到拔灼急于决战的心思,心中其实早就有了决断,也自不在意见一见来使的。“诺!”

听得陈子明有令,前来禀报的巡哨队正自是不敢稍有耽搁,紧赶着应了诺,就此匆匆退出了中军大帐,不多会,便见数名士兵押解着一名薛延陀将领从帐外行了进来。“外藩下将卓姿武原见过大都督。”

前来下战书的薛延陀将领说得一口流利无比的汉语,礼数也行得几无可挑剔处,显见是常来大唐之人。“免了,尔有甚事,且就直说好了。”

陈子明并不打算跟卓姿武原多罗唣,也无甚寒暄之言,直截了当地便切入了主题。“大都督明鉴,我家大汗派末将前来下战书,现有书信一封在此,还请大都督过目。”

听得陈子明这般说法,卓姿武原自是不敢怠慢了去,紧着一抖手,便已从宽大的衣袖里取出了份信函,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递上来!”

见得卓姿武原取出了战书,陈子明也自无甚废话,面无表情地一摆手,已是就此下了令。“诺!”

中军官陈重就侍候在一旁,这一听陈子明有所吩咐,自不敢稍有耽搁,紧着应了一声,疾步行上了前去,接过了战书,而后恭谨万分地转呈到了陈子明的面前。“你家大汗既是急欲求死,本督自当成全,回去告诉你家大汗,明日且自洗净了脖子再来。”

陈子明根本就不曾打开那份所谓的战书,提笔在书信的背后写上了几个字,便即随手丢向了卓姿武原的怀中。于陈子明看来,这一仗是断然无可避免的,道理么,说破了也简单——拿下了郁督军山固然可喜,可若是放任拔灼大军就这么归去,明显有着纵虎归山之嫌,唯有一战击溃拔灼所部,方可确保彻底摧毁其复国之信心,至于说等郁督军山沦陷的消息在薛延陀传开么,行倒是行,就怕拔灼不会等这会儿若是陈子明拒战的话,其一准会借着唐军避战之势头,急速率部向郁督军山转进,到那时,陈子明岂不是得在敌军后头死追不放,真若如此,变数也自不免便多了起来,与其如此费尽周折,倒不若一战定乾坤来得强,再说了,太宗怕也不会容许他陈子明长期聚兵一处,从此意义来说,速战速决无疑是必然之选择,当然了,至于说到仗该如何打么,陈子明心中其实早有定策,却是不可能在此际说破的。“末将告辞。”

尽管陈子明丢回战书的行径颇为的无礼,可人在屋檐下,卓姿武原又哪敢有甚抗议的胆子,飞快地瞥了眼书信背面的内容,紧着便行礼请辞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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