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直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肯让了谁去。
这时,一个人径直走了进来。挥挥衣袖,身后跟来的随从就退了下去。
“徐大当家,徐大少爷说得对,这事,徐小姐的确占不到理。您如此插手,恐怕只会更坏了徐家的名声。”那人说得振振有词,当下就让在场的人都震惊了。
徐司寒凝神看向那个人,他约莫五十岁上下,梳着黑白参半的油头,穿着和大伯父款式相像的唐装,只不过这颜色要更素一些。
这人不是谁,正是邬师爷,是为家族企业出谋划策的军师,虽然他不是徐家人,但在徐家,却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就连大当家,也要给他一个面子。
没想到这个节骨眼上邬师爷居然赶来了,徐司寒表情微变,看起来也有几分意外。
他只在口口相传中听说过这号人物,毕竟这邬师爷可是徐家家业能建起来的一个重要功臣,可不是相见就能见到的。
邬师爷上前扶大当家,附耳跟他说了几句,说完,他看向徐司寒的眼神也变了变。
“算你小子走运!”他一甩手,大步走了出去,随从也着急慌忙地跟了上去,生怕他走得快,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的。
这大当家的走了,事情就变得好处理了。
邬师爷扬开手上的折扇,悠悠地朝徐司寒走了去。
这扇用的木,那可是上等的海南黄花梨,连带着这纸,也是最古老的东巴纸。可见他在徐家的地位有多高。自然是没人敢质疑的。
“小寒啊,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的场合,还真是有些过意不去。”邬师爷语气淡淡的,隐隐能听出来一些友好的意味。八壹中文網
他也是看在徐司寒是未来掌门人的身份,今天才冒昧前来。当然,此举到底算不算得上是高明,这可得看下回分解了。
不过眼下,邬师爷细细端详了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倒觉得这忙帮得不亏。
虽说吧,这忙是有人来求他帮的。但出面帮忙的人是他,风险自然还是在他身上。
“见过邬师爷。”徐司寒换了副恭敬模样,一个眼色下去,管家就拿了上好的茶上来,安顿邬师爷落座了。
伯父走后,这气氛自然是不再那么焦灼了,徐司寒也觉得终于能好好喘上一口气了。
他静静地看着邬师爷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茶,总觉得他接下来还有话想说。
“小寒啊,你今天真正该感谢的人,其实不是我。如果你真想道谢的话,就去找周家少爷吧,是他来求的我。”放下杯子,邬师爷又慢悠悠地摇起了扇子。
虽然徐司寒早就察觉出了这事能成,背后肯定少不了的,有人在推波助澜。但听到是周墨存的主意,他也是小小的有些吃惊。
周墨存居然能找着这神出鬼没的邬师爷,想必他们应该关系匪浅吧。而周家的人,又怎么会和徐家的军师关系如此密切?
这个问题占据着徐司寒的大脑,让他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了要回话。
“无论如何,今天还是谢谢邬师爷您出手相助。”徐司寒给邬师爷作了个揖,表示深切的感谢。
本来按照刚才的局面演变下去,他现在可能就不姓徐了。这一切,还是得感谢邬师爷。
“我早些年也给周家指点江山过,所以你不必匪夷。”邬师爷一语中的,说得徐司寒那是一个尴尬。
这老人家还会读心术?他暗暗地想道。
不过想来他这趟前来,恐怕也不止是为了帮这个忙这么简单吧。既然牵涉到了周家,那肯定还有些别的事。
徐司寒静静地给邬师爷斟茶,前辈在上,他一个后辈还是少说点的好。多听。
“是这样的,周少爷让我给你捎话,让你与他联手盘清顾家的底细,这样一来,他这么帮你,就不吃亏。”邬师爷抬了抬那小眼镜,说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话不过是个客套说辞。
看来并不是周家在帮他,是周墨存一个人而已。全是他想太多。
周墨存早前就跟他说过顾家的事,怎么可能这次帮他,又是因为那事。这周墨存,也不会编个好点的理由。
送走邬师爷之后,徐司寒给周墨存打了电话。
“谢了,兄弟。”电话一接通,徐司寒没头没脑地就这么来了一句。
果然,电话那头,那可叫一个戛然而止。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隐隐听到了有人在憋笑。
“大恩不言谢,我周某人可不能白吃你那顿早饭啊。”周墨存依然是没个正经的。
两人又谈了几句,五句不离邬师爷。谈到他们是什么关系,周墨存那可是还挺自豪的,他说他曾拜师邬师爷门下,只不过被他回绝了。
不过,从此之后,邬师爷就把他当作儿子一样教辅,很长一段时间跟他一起在美国。
这段往事,自然是听得徐司寒一愣一愣的。他可没想到这周墨存,居然还有这样大的来头。他本来只当周墨存是兄弟,看来这下可能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桃园结义了。
“行了,你也别跟我在这扯这么多了,有这功夫,你还是上楼关心关心你老婆吧。”周墨存撂下一句话,就率先挂断了。
徐司寒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却是垂眸一笑。好看的眉眼也跟着笑得弯弯的。
“少奶奶怎么样了?”上了楼,他来到了卧室前。负责看守的人正在换班。
那两人一见了徐司寒,自然是先不换班了,赶紧把姜絮的状况言简意骇地汇报给了他。他大手一挥,他们才下去了。
里面还是和昨天一样,亮着一盏小灯。
他缓缓地走到她床边,就站在那儿,低头凝视着那双依然紧紧闭着的眼睛。
从前,他从没意识到她的睫毛这么长,这么好看。可能是因为她很少闭眼吧。想来,他也觉得他有些奇怪,莫名其妙地关注这些东西。
这可能只是出于心理安慰吧,如果不逼迫着去想些别的,他的关注点就自然而然地会落回到她的伤势上。
而他,依然还没能接受她受伤的事实。
那事发生在昨天,可他昨天早上见到的她,还是平安喜乐的。
想到这儿,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好在,她的手没有昨天那么冰凉了,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什么时候醒来看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