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过一阵,妈妈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片,因为刚刚掉在地上,用手指潦草的擦了擦。将它们填进嘴里,一仰头硬生生吞了下去。 阿欣阿姨茫然的看着她,不明情况。 “妈妈在干嘛?那不是拿给102室的药吗?”
嘤嘤也奇怪的问我。 “既然解药都已经有效果了,那更多的药物就可以投入生产和使用了。”
我很了解妈妈的分析道。 “有效果了?”
嘤嘤仍不明白,小苍也是一脸无动于衷。 “嘤嘤,我们成功了,人们要醒过来了!”
我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和小苍,直接将他们撞到墙壁上。 “我带你去找你的孩子。”
妈妈吞下药后,似乎立刻多了几分精神,拉着阿欣阿姨的手从地上站起来,奔上楼梯,七拐八拐奔向小旭收来医院时的病房。两个人奔跑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踏出清脆的回音。 推开那扇隔离间的门,绕过床前蓝色的帘子,小旭正坐在病床上。 他像个刚从蛋壳里孵出来的鸟雏,用双手揉着眼睛,潮湿的睫毛粘在一起,好像刚刚哭过。 “妈妈。”
小旭也看见了阿欣阿姨,停住了揉眼的手。 阿欣阿姨冲过去一把抱住小旭。 ...... 他们没有抱头痛哭,没有因为不在对方的身边而感到抱歉。他们为重逢开心的笑着,说要一起回家,再也不分别。 这样的笑声,感觉很久没有听到了...... 妈妈望着两个人一阵失神,复又夺门而出,解药有效了,她要做的事情大概就更多了吧。 这些天我们已经习惯了妈妈的风风火火急急忙忙,利落的跟了出去。 这些天我也早已准备好公布我的身份了,但是妈妈一刻都没给我机会。 我想现在,大概更没有机会了。 妈妈又是一路小跑飞奔,从隔离楼又回到实验室,以前我都没见过妈妈跑步,但这些日子每天她都在跑,小跑,跑着上楼,跑着下楼,跑着推病床,跑着搬医药物资......但我还是从未见她像今天跑得这样快过。 “老师——!”
门口的消毒间已经停用了,妈妈冲进来,双手推开实验室的门,兴奋的大叫。 武老师刚刚坐在他实验桌前,但是现在不在那里。 “武老师!”
妈妈继续喊着往里跑。 武老师站在窗前,一动不动的站着。 妈妈开心的笑着,大口的喘气,打算把好消息说出口。但是很快,她又慢慢直起腰,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武老师不是一动不动,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颤抖来源于他的左手。他的左手握着右手,右手拿着一把手术刀,锋利的刀尖对着自己的腹部。 “老师你......”妈妈倒吸了一口凉气。我旁边的嘤嘤也是。 “小谣......寂的源头找到的时候,我真的太高兴。我一直都相信我们会战胜他,我们会做出解药,我们会成功的......” 武老师好像竭力的用自己的左手按着右手,不让自己伤害自己。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都不能让我放弃,一次又一次重来,我仍然有信心。但是现在,真的来不及了。”
武老师痛苦的笑笑,看向旁边。 那位也一直在实验室做助手的林医生倒在角落里,似乎用刀子割破了手腕,满地鲜血。那身白色大褂被染红后,那么刺目。 再看武老师,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了...... 我连忙叫上小苍和嘤嘤,飞过去抱起桌上的药片。情急之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将药送进老师嘴里。 妈妈也在这时冲过来了,一把抓住了武老师手腕,抢夺他的手术刀。 “不!不能放弃,我们已经成功了!”
妈妈边喊着边奋力抢夺。看到这一幕我们也连忙丢下药片,去咬武老师的手背。 不知道是因为妈妈的话,还是我们的帮忙,武老师恍惚了一下,妈妈夺过了手术刀。 将刀子握在一只手上,然后折身从桌子上抓了一把,抓到两个白色药片,反手就塞进武老师的嘴里。 武老师被塞得一脸茫然。 夺刀的时候刀锋划破了妈妈的手指,这时给武老师嘴里塞药,血迹蹭在了武老师的脸上,还有他这几天积攒的白胡茬上。 “老师,我们成功了。”
“什么......” “有一位重症病人,在用药后清醒了,可以自己下床行走了,并且没有了轻生和抑郁的症状。”
妈妈笑着说。 武老师也裂开嘴,从他干裂的嘴唇往里瞧,那两片药还塞在舌头下面。 武老师也将药片生生咽下去,然后继续咧嘴笑。妈妈也笑着,即便眼泪淌了一脸。 妈妈仍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指在流血,用手背擦了一下自己的脸,血和眼泪都抹到一起了,让她看起来有点滑稽。比胡子上蹭着血的武老师还要滑稽。 “刚刚......”武老师伸手指着妈妈身后。 刚刚我们举起药片,武老师是正好看到了的。但现在我们躲在妈妈身后,妈妈扭过头,什么都看不到。 “我们快救人吧。”
确切的说,妈妈看到了一个人,割破自己手腕的医生林叔叔还躺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