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山不下雪的时候更冷。呵口气都是一片白。两人刚刚拐上正街,文澜就觉得鼻子要冻掉了。回头拿毛线织个围巾。她一边想着一边使劲缩脖子试图将脸塞到衣服里。“不然娘自己去吧,你回家,别冻伤了。”
张氏停住脚,看向文澜的目光中满是心疼。“没事。”
文澜抽出袖套里一只手缩进袖子里,另一只手抬起来,将袖套口扣在脸上。“这样就好了。”
声音闷闷的传出来。张氏哭笑不得。“好,那快点走,办完事娘带你找个酒楼吃饭。”
“不用!”
文澜想也不想就拒绝。没有必要。酒楼的东西也难吃。而且家里文琴手艺很不错。张氏笑道:“你小时候每次同娘出去都想去酒楼,不让去还生气呢,现在倒不馋了。”
“以前小嘛。”
文澜自然的接上。两人走的,正是医馆所在的这条街。此时慕容晏刚给姚琢抓了几服药,将人送出门,一抬眼就看见了文澜。以及挡在她脸前的青色袖套。他看向她,一下笑开。文澜放下袖套,似嗔似喜的看了他一眼。“文夫人!文姑娘!”
姚琢满眼惊喜,快步上前,在文澜和张氏面前两步的距离站定,很规矩的行了一个礼。张氏领着文澜回礼,又问:“六公子这是……”姚琢拎着几服药,解释道:“祖父这两日操劳,身子有些不适,我来拿些药。”
“原是如此,还是劝老令君珍重自身啊。”
张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几眼面前的青年。相貌教养均是上乘,也怪不得老爷动了将澜儿许配给他的心思。“慕容先生妙手,祖父已好多了。”
姚琢一笑,“二位这是要往哪里去?”
“家中拮据,带女儿出去寻个摆摊的地方,赚些银钱贴补家用。”
张氏坦然道。两人在前边交谈。文澜揣着手一直盯着慕容晏。青涩的小郎中很难为情,不敢抬头看她,一直盯着自己脚尖……偶尔抬起眼,同她目光一撞。那边姚琢已经说道:“不介意的话我和你们同去?若是看上哪块摊位可以当场写个文书,我这就递到县衙去。”
他热烈而真诚。丝毫没有因为张氏说的是商贾之事起任何轻视之心。张氏看向文澜。文澜心思根本没在这边,随口道:“好啊。”
慕容晏温和的眉眼动了动。姚琢正要同他告辞,随两人离开。此时黎山已经下过几场雪。路面上并不是原来的白石,而是被人踩实的雪。他一转身,脚底一滑……人当场摔扁了。慕容晏立即过来,很着急的样子,“怎么样?还能不能站起来?”
姚琢疼的龇牙咧嘴。好不容易借着慕容晏的手站起身,右脚刚一落地就缩了回来。“还是进去我给你看看吧。”
慕容晏和声道。姚琢满脸抱歉,对张氏和文澜道:“这…我恐怕不能和你们同去了……”又微微提高了声音,“不过以后但有什么用的上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话音刚落。慕容晏拽着人往医馆里拉。应该是不小心,姚琢受伤的右脚又在雪面上崴了一下。……“就这么喜欢,刚刚一直盯着人家看。”
走出一段路,张氏半是调侃半是认真的问文澜。“是很喜欢。”
文澜没有避讳她。客观的说,张氏几乎满足了她对母亲的所有想象。温和、开明,遇事有能耐出头,从来都尊重孩子的意见……所以这件事,她也没想藏着掖着。“那…你有考虑过姚琢吗?”
张氏试探道:“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也到了年纪,总要挑个妥当合心意的夫婿才是。”
“姚琢?”
文澜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小屁孩三个字。是,对方比她还长一岁。但…她就是这么个印象…“没想过啊。”
她摊摊手。张氏奇道:“当时咱们没到黎山的时候,你和阿遇不是同他走的挺近吗?”
文澜想了下,点头。是很近。小萝卜头鹿皮袋子上的白石还是他送的。张氏没再追问。她是过来人,更清楚一些。感情这个东西很奇怪。在可选择的范围里,也许就有那么个人样样都好,可就是欠了感觉,也许有个人样样都差一点,偏偏就能合上眼缘。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这事暂时揭过。母女两人到了黎山稍微繁华些的一条街。可以这样说。黎山县城内绝大部门商铺都在这条街上。余下的那一点,散落在县城各处。商铺前有零零星星的摊贩。现在冷,这的人也没有那么强烈的赚钱欲望,能不出来就不出来。“这个不错诶。”
文澜看上一家店铺。张氏扫都没扫一眼,“咱们没钱赁那个铺子。”
“那娘觉得它好吗?”
文澜拉住她。张氏站下,看了眼。铺面不大不小,正处在长街中间的位置,客人往来基本都会经过。且这儿旁边就是一家大布行,也能带一些人过来。确实很合适。但钱不合适……“单看位置很不错,不过我们还是要看看摊位。”
拿不到手的东西,张氏从来不留恋,专注的去瞧哪里适合摆摊。文澜也没再多说,乖巧的跟在她身边。时不时提两句意见。两人没有挑很久。一是剩余的位置有限,二是张氏目标很明确。定下位置,两人回家。等文德厚回来,张氏将此事说了,叫他写一份文书明日送到县衙去。次日。文德厚走后不久。文澜也离开家。到县衙,叫了卢新中出来。“文二姑娘,找我干啥啊?”
卢新中穿的厚,整个人魁梧了许多,但一见文澜,还是下意识的摆出警惕的姿态。“卢大人当时要推车的时候说过,以后我家有什么要官府帮忙的,尽管开口,是也不是?”
文澜笑盈盈的。卢新中暗道来了,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确有此事,二姑娘可有难处?”
文澜笑眯眯的,轻松道:“算不得什么难处,家里最近准备做点小生意,旁的都没问题,也就差了一间铺子,你随随便就给安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