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小的草籽散落在不大平整的地面上。文澜五指下压,种子破开露出白嫩的芽,坚韧的钻进地里,而后往上伸展出嫩绿的枝叶。山背的风不大,微微一拂。单薄的几个叶片摇曳开来,密密麻麻的铺陈出一大片绿色。清新的草香弥漫。文澜收手。等……不算很久,远处传来轻微的哒哒声。一匹黑马穿过夜幕,显出身形来。文澜招招手,小黑扬着脖子快跑两步到她跟前。“还算你这混蛋马机灵。”
她自上而下撸了一遍马头才放它去吃东西。小半个马头都埋进了青草中,没多会儿,就让它吃出了一片空地。文澜习以为常,又催生了一片。墨色深重的夜里,淡绿的光芒在少女洁白的指尖流转,恍然如谪仙。小黑吃的肚皮发圆,优雅的迈着蹄子凑到她身前,马头往下垂着。文澜顿时领会了它的意思,伸手摸了摸粗糙的鬃毛。岂料刚摸没两下,小黑就偏开了头。黑亮的眼睛看了看文澜,又看向自己后背。“哦~是这意思啊~”文澜拍拍它,轻身一跃,坐上马背。视野变得更加辽阔。夜风拂过耳畔的感觉也有些许不同。小黑跑起来,似乎是知道她坐的稳当,越跑越快。大风鼓荡着衣摆烈烈展开如旗。两侧的景物在眼里拉成不明不白的线。速度自然比不上她前世开的小型战机,不过体验更加强烈,尤其劲风冲破胸臆,让人心怀大畅。应该不到半个时辰。一人一马停在高山前。山体漆黑,在夜空上画下层层起伏的线。文澜站的近,瞧不见这线的尽头在哪。只感觉到更黑的山中隐隐有什么摇动,似乎是草木。她驱着小黑上前,果然看见山上大片的树林。“好马!没白疼你!”
文澜俯身它脖子上蹭了蹭。下马,掌心扣在地上。比上次更加澎湃的植物力量汇聚在一起。文澜稳稳蹲在中间,身周卷起不大不小的旋风。此次不光补全了精神力,还富余出不少,她心情不错,纵马而归。没到流放队伍,而是去找的田娃。见人之前先催生了两大捆马草放在小黑背上。离得近了,守夜人瞧见她,忙叫醒田娃。“神女?”
马守田揉了揉大眼睛。这几日食物不断,他脸上稍稍长了点肉,不像最初那般奇怪,反而隐隐能看出标致的底子来。“我的马和马草,先放你这养几日。”
田娃满口答应。一人一马,两双大眼睛对视了一下。文澜又问了粮食的情况。十八个人不少,粮食消耗得快,目前剩的不多。“还有南瓜吗?”
“有的。”
马守田忙让人找。南瓜色泽鲜艳饱满,表皮上数道纵沟不深不浅,长相很不错。文澜借了锅灶将南瓜蒸熟。“神女,拿这个垫一下吧,免得烫。”
马守田不知从哪翻出一块布来,小心翼翼的递到她跟前。布头不大,看着也很旧,但还干净。文澜笑着接过,“多谢。”
她拿布兜住蒸熟的南瓜,又制了些能迅速生长的种子留给他们。一切都办完,才回去睡觉。中毒的衙役还没消停,一个个快死的鱼一样在地上偶尔扑腾一下。第二日天明。几个人合力把刘三孙成抬到马上,其他病重的放上板车,队伍才勉强出发。一直到中午,不得不休息时,才看见远处连绵的山。湛蓝的天做了底色,山脉在荒芜的土地上铺成黛青色的一条,前边的颜色深沉,后边的似乎笼了一层薄雾,淡淡的不大真切。线条起伏大体温柔平和,偶尔有个高耸的跳跃。文澜只想着昨夜小黑一路驰骋,没多久就到了山前。而今走了半天,才看到个影儿。她正打量着山,一个丑人忽然占据了整个视野。“我们三哥找你!”
“找我?”
还想再来份毒土豆?“就是你,别废话,快过去!”
“等等。”
张氏急忙拽住女儿,赔笑问:“官爷,这,叫我女儿去做什么啊?她年纪小,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她爹,有什么事我去一样的。”
文德厚一向学不会放低身段,还是严肃着一张脸。衙役推开两人,满脸不耐。“三哥叫的是她!”
最后三人一起去的。刘三趴在马背上,脸色发青,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指着文澜道:“土豆是怎么回事?你最好给老子解释清楚!”
昨晚他断断续续骂了孙成一夜,那混蛋一口咬定之前他们吃土豆没事。“生芽的土豆不能吃,吃了会生病。”
文澜努力把嘴角往下抿,压住笑意,尽量表现的胆怯些。“那你昨天怎么不说?!”
刘三气急败坏,虚弱中硬生生把声音提了起来。文澜就着他的呵斥瑟缩了一下,委屈道:“我想说,可孙衙役要打我,不让我说。”
刘三立刻想起昨天的场景来。“好你个孙成!老子好心好意帮你出头,你反倒害我!”
他扭头看向孙成,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她拦着不给,我只是想教训她!”
孙成辩解道:“这死丫头心眼多着呢,你别被她骗了!”
刘三气咻咻的喘,迟疑的看文澜。“官爷,我女儿胆子小,万不敢在官爷跟前撒谎的啊!”
张氏哭诉道。文澜适时缩了缩手脚,露出个三分恐惧三分紧张四分真诚的眼神。“孙成!”
刘三调转了矛头,“你觉得她这样的能骗得了人?”
孙成百口莫辩。一张黑脸泛着青,咬牙看向文家三口,“好!你们!最好祈祷永远别落我手里!”
“把他给我拽下去!”
刘三没好气道。害的他上吐下泻一整夜,还敢在这叫嚣!小衙役都竖着耳朵听了这事,遭了秧的全都恨得不行,狠狠地把孙成拉下马背。刘三出了气,勉力忍住腹中难受,强撑着问:“小丫头,你知道吃了会生病,可知道怎么能好?”
知道我也不能告诉你!“我,不知。”
“好好想想!”
刘三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