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宿城天气骤然寒凉起来。即便云破天晴,也没暖和多少。长路笔直看不到尽头。呼啸的大风刮过,扬起漫天土尘。众人衣服缝里全是灰,一拍都能溅起一阵烟来。文澜和卫雅照旧想往一起凑,文洵照旧从中作梗,非要拉着人远离文澜。俩人谁也不让谁,只是文澜嘴上功夫更胜一筹,时时把大哥噎的说不出话。这些都是小事,文澜更忧心的是张氏的病。汤药喝完,她的头还是会隐隐作痛,加上这几日都宿在外边,时而半夜就能疼醒。一直没见着村镇,文澜就算想找郎中也没处找去。这一日下午。队伍正过某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山里稀稀拉拉的长了些草木,更难得的是山间还有个破败的草屋。虽然四面漏风,总比幕天席地要好。衙役们心里对这样的林子还存着畏惧,但大风吹得人实在难受,两相权衡还是战战兢兢的住下。因着环境,他们更不敢为难文家人。草屋一分两半,衙役和文家各占一半。小辈们自去筹备吃食,文德厚和张氏王氏收拾出了一块能睡人的地方。张氏半侧头疼的厉害,靠着包袱坐下,神情委顿的对文德厚道:“老爷,我不一定能走到黎山了,万一有点什么,你可要护着文澜,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虽然干过些糊涂事,那也是我女儿。”
“别胡说八道了。”
文德厚拧着眉头抱过来一堆干草让她坐着,“我刚才问了衙役,明天兴许能见着村镇,到时候找个郎中再给你看看。”
“还看什么看。”
张氏翻开里衣的边角给他看,“咱们手里拢共就这点钱了,再请郎中,剩下那一个多月全家人都喝西北风吗?”
她斜靠在包袱上,一手支着发疼的半边脑袋,仿佛是无力又仿佛是认命般闭上眼。本来就是家里最难的时候,她这一病,累的女儿日夜照顾,再治下去,只怕要把全家都拖进泥潭。“你要实在难受就睡会,别东想西想。”
文德厚道。张氏伏在包袱上,没再说话,只是眼皮轻轻颤了颤。草屋外。两男两女正在忙活,文澜和文遇却不见了去向。“你也感受了到了吧?”
文澜拉着文遇的手,不断往树林深处走去。小萝卜头点头如捣蒜。他精神力薄弱,觉醒不了异能,但连他都能感受到的东西,势必是好东西!磕磕绊绊走了许久,脚底下从原来的硬土变成了软烂的枯叶。山北水南的这么一个背阴处。一大一小找到了他们惦记的东西。扁平的叶片托着艳红的浆果,是一株人参。“好东西啊!”
文遇忍不住道:“你挖的时候可小心点儿,别把根须弄断了。”
“你姐没那么不靠谱!”
她这样说着,猛地伸手一划。强劲的精神力压成一线,在人参周围一米方圆画了个圈。而后伸手一提,整块土都叫她提起来。“慢慢清理吧!”
文澜拍了拍手。文遇:“……”算了,指望他姐干这精细活,还不如指望天上掉馅饼。花了不少时间,才把周围的土清理走,剩下根须附近的没敢动。文澜抬手,淡绿的光芒在掌中凝成一个小气旋,缓缓包裹住了人参。原本枯瘦干瘪的人参迅速生长起来,叶片分叉增多,表皮慢慢变暗。随着生长,原本缠在根系上的泥土也簌簌掉落。文澜对人参的年份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这都一米多长,该收手了。“好像差不多大了。”
“嗯,再大就没人买的起了。”
文澜遂取了浆果和整株人参全塞到鹿皮袋子里。余下两枚火红的浆果扔进土坑里,又予了些精神力助其成活。两人已经走到了山的背面,回去又用了不少时间。饭已经做好了,全在罐里放着。文德厚脸色沉的要滴出水来,张氏则是掩饰不住的担忧。文洵和卫雅都没在,王氏和文琴压根没看过来,文棋倒是欲言又止。“眼看着天都黑了,你领着你弟弟去哪了?知不知道家里人都担心你们呢?”
文澜微微扯了扯嘴角,一上来这么浓的火药味,她可没品出来是担心。绕过文德厚,她凑到张氏身边,鬼鬼祟祟放下裙角给她看。“娘,你看我和小弟找到了什么?”
临到草屋前,她已把人参从鹿皮袋子里拿了出来。那么大一只人参,张氏就是在虞都也没见过,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反应过来忙掩住嘴,强压着激动道:“你们离开这么久,是挖这个去了?”
“没想到会这么久,让您担心了。”
文澜道。张氏怔怔的摇头。前些时候她还在担心钱财的来源,现在她只担心这么值钱的东西可怎么拿着。由于文澜挡着,文德厚还不知情,只看她愈发不顺眼。“出去也不知道告诉家人一声,你哥和阿雅现在还在山里找你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敢给我看,先找你娘想让她给你求情吗?”
“文德厚!”
张氏越过文澜肩头,不悦的喊了他一声。文德厚狠狠自鼻孔哼了一声,“你少帮她说话!”
“爹,二姐发财了。”
文遇盘起小腿坐在文德厚身边,声音又奶又云淡风轻。“什么?”
文德厚皱眉。“是真发财了……”张氏说完又低头看了眼那大人参,生怕是假的。自家夫人什么样文德厚心里清楚,见她这般模样忍不住也凑过去看了看。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别声张,叫人知道了恐有杀身之祸。”
最初的震惊过后,张氏马上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文澜捂住人参,小声问;“娘,这能值多少钱啊?”
张氏摇头,反而是文德厚道:“我在虞都为官时,曾在丞相府上见到一只没有这个大的,据说值一千两银子。”
文澜:“!!!”
果然用力过猛了!一千两!她上哪找那么豪横的买家啊!张氏听了只觉得心砰砰跳,浑身血液都上涌,“快藏起来,这东西决不能给人看见,更不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