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朝北境虽然有兵败的迹象,但是对于其沉江以南的本境来说,这些朝廷的将士还是士气不减。
那一队官道之上疾驰的铁骑,行色匆匆,马蹄飞扬,溅起阵阵尘土来。
为首骑着高头大马的伍长,见到道路上蹲着的少年,背负长剑,胸挎着包袱,一副皱眉苦思的模样。
“吁——”
整装肃武的铁骑停在赵聿身旁,战马上的兵士腰挎横刀,漆黑的铁制甲胄散发丝丝寒光,一时之间,只有马儿踩踏铁蹄的声响。
赵聿见此,收起身前的清洲堪舆图,将之放进身前的包袱以后,便转身朝着为首的那名伍长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为首的伍长见此,左手松开了缰绳,将之放在腰间横刀之上。
“阁下打哪儿来?要到哪儿去?”
一口从未听过的的南方口音让赵聿愣了一愣,对于他来说着实有些不太习惯。
赵聿思量片刻,犹豫要不要开口搭话,要是一开口,这些人定然会知晓他是北方人,到时候不知道这队铁骑将会作何处置。
说实话,他不太喜欢打打杀杀,但是在面对生死存亡之际,一味地躲避锋芒又不是一个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
战马上的伍长见赵聿犹豫再三,双目微微一凝,按在刀柄上的手望紧里捏了捏。
见此,赵聿无奈,只得尽量用滁原地界的口音说道。
“回大人话,在下乃是北境滁原人士,来此是为了躲避兵祸,顺便去投靠南方的亲戚,谋个生计罢了。”
那伍长似乎也对滁原地界的口音不太熟悉,听着这少年吐字倒像是那么回事,心中便放下两分猜忌,但是他好歹也是在军伍之中摸爬滚打这些年,对于赵聿的话自然是只信其三。
这处官道虽说人迹罕至,只有他们这些铁骑斥候时常来此巡查。
估摸着这少年口中,除了他是北方人士,其余的躲避兵祸,投奔亲戚什么的就不好说了。
“北方人?”
这位伍长话音刚落,只听一阵刀剑出鞘之声响起,声如一人抽刀拔剑,威势阵阵,这队铁骑人马,动作一致,纷纷抽出腰间横刀半寸,刀光剑影,寒气森森。
赵聿见此,面色不变,嘴角笑意依旧不曾消散。
伍长抬了抬手,示意身后的铁骑收起横刀,只听又是一阵齐刷刷的声响。
由是赵聿见了,也不由得一阵感叹,这南巍本境的军士,竟然还有如此气势。
见赵聿兵祸将临依旧面色不变,那伍长也更加笃定心中的一丝想法,于是便淡淡说道。
“你走吧。”
赵聿闻言一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南巍的伍长这么好说话,估摸着再怎么也得盘问一番才对,只不过见别人都放行了,自己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拱了拱手,笑着说道。
“多谢大人。”
“在下初来南境,要去往玉陵岛,不知该如何行走?”
那伍长闻言皱了皱眉,深深的看了眼身前一副江湖打扮的少年郎,随后指了指后方的官道,说道。
“此去以南直走,在第二处岔道左转,便越过京城地界,那里是一处平原,道路通畅交横,虽说繁杂,但是只要一直往南,就会看见你说的那处岛屿了。”
赵聿笑了笑,躬身行礼道谢,抖了抖身前的包袱与身后的长剑,径直越过这队铁骑,朝着远处走去。
见赵聿渐行渐远,这位伍长身侧,一位整戴甲胄的将士忍不住说道。
“大人……”
话音还未说完,便被这伍长拦了下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八壹中文網
“此人虽说是江湖打扮,但他身上的气息内敛,异于寻常武夫术士,是一位实实在在的仙家修士。”
“那我们需将此事禀报上位,万一这人是北朝派来的修士,那可就不好了。”
只见那伍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那人气息虽说内敛,但若心细,便会察觉到一丝细小的浮动,不太像是北朝派遣过来的修士。”
“再说了,虽说我朝陆剑仙身死,但是如今的京城也未必那么容易就被攻破……”
身侧的那位将士听闻,微微思索一番,便恭声说道。
“大人所言极是,京师地界之中有十万甲胄严阵以待,还有太子殿下坐镇,定会杀的北朝片甲不留。”
那伍长转头望了一眼身侧的这位将士,见后者说起太子殿下时,面露崇拜之色。他没有说话,只是眉目之中的坚毅,又多了几分。
太子赫赫威名自然是在南巍本境家喻户晓,当朝皇帝共有三位皇子,当今太子排行老三,乃是现如今唯一一位在世的皇子,极受老皇帝疼爱,可以说万一那天老皇帝驾崩,也只有太子殿下能够继承当今皇位了。
在南巍本境的百姓心中,太子温文尔雅,爱民如子,在老皇帝放权于他期间,整顿军伍,肃清官吏,轻收赋税。
这位太子殿下深受南巍本境百姓的爱戴,在其监国期间,南巍朝廷竟隐隐的出现一股中兴之象。
只是……
伍长眉眼坚毅,扬起手中马鞭,高声说道。
“值此国难当头,我等响应太子殿下召,拒北冦,卫大巍,壮哉盛世,佑我本境!”
“此去!既吾等,捐躯赴国,由不悔!”
高扬的声调,鼓舞着在场的每一位将士。
“喝——!”
“喝——!”
铁骑高声振喝,一时之间兵煞气息隐隐攀升,威势雄雄,此刻竟然不弱于当初的打允铁骑。
随后,一声声架喝以及骏马的声声嘶鸣,伴随着弥漫飞扬的尘土,无数铁甲的碰撞逐渐声微,是朝着北边飞奔而去。
正走在官道之上的赵聿听见这等声响,也是不由得转身望去,见到后方弥漫的尘土,以及那渐行渐远的铁骑身影,突然又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说实话,对于他们这些军伍中人的家国情怀,他实在是没什么感觉,从小便生长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不曾见过世面却在苦苦生存的他来说,这等浓烈的情感让他有疑惑。
如此决绝的心境,是为了什么?这就是书上所写的大义吗?
如此心境,加以我身,该当如何?
思索了半天,赵聿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抬脚继续朝着南方而去。
至此今日,赵聿行事一向只为身边人等,也难怪他不解那些南巍将士的心境。
…………
沉江南岸,铁甲森森,数万甲胄沿着江岸依次排开。
寒光凄凄,刀剑狰狞。
突然,一艘战船出现在大雾弥漫江面,船头矗立着一位手持偃月关刀的将军,那将军凤目龙睛,阖目凝神。
江岸边的巍朝铁甲见此,顿时甲胄嚓嚓作响,刀剑陡然出鞘,迅捷如雷霆,声如一人而为。
闻言,船头那将军凤目微眯,手中偃月关刀舞动,随后双腿用力一蹬,只见船头微微一沉,其壮硕的身形高高跃起,关刀上寒光乍现,朝着江岸边无数的铁甲劈砍而来。
一时之间,金戈铁马,喊杀四起。
此时,在其身后的江面之上,缓缓的浮现出一艘又一艘的战船,其上皆矗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