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聿走在涯口城的街道上,尽管道路两旁的摊子颇多,所贩之物也是五花八门,有些甚至是他生平头一次见到。
比方说这时他就瞧见,在一处摊位上就有一只毛绒雪白,形似狐狸的小兽,眉眼却不似狐狸那般细长。
他在一旁看了许久,甚觉可爱,只是那小兽脖颈上被套着一根麻绳,使得原本光洁的绒毛上,被勒出了一道深深地印痕。
伴随着那汉子的吐沫星子四溅,那小兽也只是耷拉着脑袋趴在一张黑布之上。
“瞧一瞧看一看啊,这可是正宗的神洲青丘灵狐,性情温顺,身无妖气,乃是居家灵宠第一呀。话说自古灵宠配美人,带回去给自家娘们闺女解解闷,岂不美哉?……”
只见那汉子正说的起劲,低下头来一看,见小灵狐耷拉着脑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瞬间怒从心起。
抬起脚,一脚踹在那小灵狐身上,只见那小灵狐身子一歪,被那汉子踹的一个踉跄。小灵狐身上雪白绒毛被踹出一个大大的脚印。
汉子看着这不争气的玩意,心中余怒未消,打算又是上前一脚。
赵聿站在一旁,心中有些不忍,就在他他正打算上前之时,人群中一声熟悉的女子嗓音响起。
“那谁,这灵狐怎么算价,我买了!”
现在人群中的赵聿转头看去,发现正是薛掌柜他们,说话的正是薛轻弄,此时的薛轻弄眉眼带有一丝怒气,一手指着小灵狐,盯着那汉子说道,似乎她都没有发现,她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带有一丝怒意。
女子柔情,见不得欺凌弱小之事。
一旁的薛岳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伸手拉了拉身前的薛轻弄,哪知薛轻弄目光仍然紧紧盯着那老板,似乎在等他回话。
薛岳这时有些心悸,以他的眼力劲,不难看出眼前这汉子不是简单之辈,且不说他如何能够得到这么多的珍稀禽兽,就看他身上如虬龙一般的肌肉,就知道不是一个好惹的主儿。
只见那贩卖灵狐的汉子一愣,虽说眼前这女子说话虽然有些气冲,但是好歹来者是客,既然有钱赚,那就不能跟钱过不去是不是,随即汉子笑了笑,说道。
“这位姑娘当真要买?”
说着,汉子用力扯了扯小灵狐脖子上的那根麻绳,硬生生的将其给拖了过来,随后一把抓住起小灵狐的后颈处,将它提了起来。
这套动作下来小灵狐丝毫不敢动弹,任由那汉子抓着自己的后颈。
摊前的薛轻弄见此眉头拧的更紧了,由于距离比较近,她甚至看见了小灵狐微微颤抖的身体,其身侧的绒毛上,还有一个刺眼的脚印。
“那是当然,你且说个价钱。”
汉子咧嘴一笑,伸出左手,将五指聚拢,笑道。
“既然姑娘诚心,那我就吃个亏,十枚五铢钱你拿走。”
说着,汉子将提在手上的小灵狐向前一伸,摆在薛轻弄面前。
十枚五铢钱!
嘶~
不仅仅是一旁的赵聿听了一惊,连周围的挤满的人群之中,也不由得又倒吸一口凉气。
“十枚!?这人可真敢开牙,虽说青丘之狐珍贵,但那些好歹是妖仙之狐,至少开有两尾,甚至是三尾。这一区区小灵狐,怎可值得十枚五铢钱。”
“就是就是,何况这还是未成年的小灵狐,就算成年灵狐也不值这个价钱。”
“估计这人是想要讹这小姑娘。”
“…………”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时,人群中有一书生模样的年轻人笑了笑,轻咳一声,单手负背,缓缓说道。
“这青丘之狐分为三种,其一为仙狐,这类血脉纯正,自打生下来即可幻化人形,与我人族模样上并无太大区别,但是其本质仍为妖兽,寿命悠长。往往血脉精纯者,可开至六尾,甚至更高。”
“其二为妖狐,这类血脉因为与其他妖兽混杂,所以以至于妖狐往往身上的妖气巨盛。然,如果要看其妖狐血脉如何,就要看其双亲中的另一方所谓何方大妖。以后的成就,自然也就会见分晓了,所以这类妖狐也是最好拿来做买卖的。”
年轻书生说到这里,眉目里瞥了一眼薛轻弄,随后走到后者边上,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
“这其三嘛,自然就是这位姑娘看中的灵狐了,灵狐乃是在青丘之中最为普遍的,可谓是一抓一大把了,虽说有些灵动之气,比起一般的家宠好上不少,但是灵狐并无修炼之资,就如我们凡人百姓一般,只是寿命比较悠长罢了。”
书生说着,又往薛轻弄身旁靠了靠。
“况且这灵狐品形一般,任谁来看不值这个价钱。你说对吧,这位姑娘?”
薛轻弄见这书生一个劲儿的往她身上凑,心中也是极为恼火,但是转念一想,这人也是在帮着自己说话,她也不好发作,只得往边上挪了挪脚步,与那书生保持着距离。
汉子目光冷冷的瞧着眼前这书生,心中暗恨,恨不得撕了他的嘴,但是他却只有隐忍。城中人多眼杂,倘若他有过激的举动,怕是在这涯口城是混不下去了。
因为这涯口城历来有个规矩,凡是城中,不论人神妖鬼,皆不许斗法寻衅。一经发现,就地格杀,不论是什么身份。
正是因为有这等严厉的规矩存在,涯口城才有如此多的商贾行贩,乃至仙家势力,各朝勋贵光顾。
也是一跃成为清洲主要交易集市之一的缘由。
汉子盯着这小白脸,恨的牙痒痒,提着的小灵狐的大手也不由得捏紧了几分,小灵狐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捏的有些痛苦,一时间轻声哼唧了起来。
这一幕看的薛轻弄又是一阵心痛,但是她面对这等身材壮硕的汉子,又不敢如何,就在她急的团团转的时候,她身后的薛岳满脸笑意的上前,看似不经意间的挡在那书生和自家闺女中间。
薛岳拱了拱手,笑道。
“这位掌柜,我家闺女爱怜小兽心切,初本是无意之举,还望老板见谅,看看能不能便宜些。我本也是商贾出身,要是以后掌柜来滁原地界做生意之时,可由在下做东,姓商之事商量一二无妨,以尽地主之谊。”
那汉子闻言,瞅了瞅薛岳,见其态度还算中肯,心中的怨气也消失了一大半。
但听到他是滁原的商贾,心中也有意攀交一二,毕竟滁原地界只富足在整个清洲可以数一数二,这要是能够在那地方站稳脚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只见汉子故作沉吟状,片刻后说道。
“那行,见你如此诚恳,那我就卖一个人情,就五枚五铢钱。”
薛岳闻言心中一喜,这一下就砍去一半,五枚五铢钱也在他心理承受范围,于是便打算掏钱。
哪知这时候,他旁边那位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把将他伸向口袋中的手拦了下来,薛岳一愣,不解的望了一旁的年轻人,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位大伯且慢,这掌柜的一下子就减去一半的价钱,说明这剩下得五枚五铢钱里,他仍然能够从中赚取极大的利益。依我看,这只灵狐,顶天了就值两枚五铢钱罢了。”
说罢,这位白面书生又是微微一笑,像是胸有成竹一般,胸膛挺得笔直,目光轻瞟了一眼那轻纱衣裙的女子。
就在这时候,只听那汉子狞笑两声,低声说道。
“小子,你几次三番坏我好事,莫非以为在这城中我真拿你没办法?”
看着那汉子恶狠狠的表情,只见白面书生面色一凝,说道。
“我为人心善,见不得你如此滥竽充数,欺瞒他人。怎么?揭穿了你的老底,你还想动手不成?”
只见书生满脸正义,大声斥责道。
听着这书生的话语,汉子有些气笑。
“好好好,你小子有种。”
“你这道貌岸然之辈,你能瞒的了他人,莫不是还以为瞒的过我?从一开始,你那双狗眼就一个劲儿的盯着这位姑娘看,莫不是真以为我傻?看不出来了你是想勾搭这位姑娘?你自以为是的仗义执言,却掩盖不了你内心的险恶用心!”
书生一愣,随即面色涨红。
“你……红口白牙怎能污人清白?我只是看不惯你这等欺行霸市之辈。才出此言,没想到你竟然恼羞成怒,血口喷人!”
汉子再也忍不住了,上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书生的衣领,用力一扯,只见书生被他扯的一个踉跄。
汉子面门抵近,恶狠狠的说道。
“我血口喷人?莫不是真以为只有我看清楚了刚刚你那眉目含春的狗眼,咱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你这等表里不一的畜牲,表面一副斯文的读书人模样,内心里其实荒淫无耻。”
“你说谁荒淫无耻?!”
只见书生大声喊道,嗓音之大,似乎传遍了整个街道,一时间引得人群纷纷望来。
就连一旁的薛岳父女,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此事因他二人而起,这要是闹大了,他们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那汉子见这书生如此不知好歹,瞬间怒上心头,右手扔下那只小灵狐,作势就要挥拳让这书生接受接受教育。
就在汉子的拳头即将触碰到书生的面门之时,只见一只手掌抓住了他的手臂。
“这位老板,切不可先入为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