涯山,属巍朝地界。
自古涯山三百里极为险峻,其间山峰陡峭笔直,如擎天巨柱一般直插云霄,然而在如此峭壁之上,仍有许多葱郁的松柏灌木生长。
传闻,在涯山有有异兽名为嵌遇,头生一双长角,其状如羊,身着覆鳞,蛇尾鹰爪,长居于涯山之巅,世间少有人一睹真容。
嵌遇肉鲜味美,常人食之体气强健,妖邪不侵,其角可入药,以治瘴气侵袭。
此时的涯山峭壁之上,一位少年正在悄然攀登而上,只见少年身形灵巧,辗转腾挪于绝壁松木之间。
只是不知这少年攀爬了多久,仍然气息平稳,身上的练武行服竟然不沾一丝山间杂草。
就在少年攀爬到云雾缭绕之处时,听见峰顶之上有兽鸣焉,其声似马,少年闻声微微一笑,身形随即隐藏于云雾之中。
一处峰顶之上,正有三只名为嵌遇的异兽,一公两母,两大一小,正在采食松子。
少年双腿用力一蹬,跃上峰顶,身形隐匿在悬崖边一棵松树之后,这处峰顶不大,莫约有方圆数十米罢了。
“这嵌遇如此稀少,之前来了几次都不见踪影,没想到今天一下出现了三头。”
随即少年探出脑袋,见那三头嵌遇并没有察觉,便心中稍定。
这嵌遇极其机敏,但凡有一点动静,就会逃窜,那逃窜的速度极快,在平地上不好说,但是在这绝壁悬崖之上,也只有望兽心叹,所以,一定要在三丈之内,才有把握。
少年不再犹豫,低趴着身子沿着悬崖边上缓缓前行,生怕漏了脚步,惊扰了这异兽,以后要想再遇到,那可就全凭天命了,而且这嵌遇但凡是在某地遇到生人,百年之内,便再也不会出现在这处地界。
五丈……
四丈……
三丈已到,少年双腿陡然发力,爆射而出,所释放的强横真气令刚刚所踩之地,出现一个深深的坑洞。
就在少年动手的一瞬间,头上长着一对巨大的角的嵌遇同样也瞬间反应过来,撒丫子逃跑。
那头上无角的,与那身形娇小的嵌遇反应显然慢了半拍,就在少年凝聚真气的手掌即将到达七尺之内时,这是一击必杀的距离。
只见那逃跑了的嵌遇,不知什么时候又跑了回来,低着头,扬着锋利的双角,直奔少年而来。
少年一愣,看了一眼身前的一大一小嵌遇,下一刻,他手腕一转,凝聚真气的手掌朝着那长着长角的嵌遇按了下去。
“嘭——”
一声沉闷的声音自峰顶响起,只听那嵌遇嘶鸣一声,沉重的身躯便倒在了地上,在其头上一个幽黑的血洞,正冒着猩红与花白之色。
少年停下身子,低头看了看这嵌遇有些庞大的身躯。
“这真是壮如牛马啊。”
就在少年欣喜之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声嘶鸣,声音似乎凄凉。
转头望去,只见那一大一小的两嵌遇已然到了另一处山巅,正遥遥的望着他这里,在这嘶鸣之中,少年似乎听出了无尽的悲凉。
好在那两头嵌遇叫了几声,便转身消失在山巅翻腾的云海之内。
少年长舒一口气,驱散刚刚心中的一丝不适之感,两手各提起兽腿,将这死去的嵌遇扛在肩上。
“这回有口福咯,得快点回去给师尊她老人家瞧瞧。”
说罢,少年肩膀上扛着那硕大的异兽,走到悬崖绝壁之处,一跃而下,消失在云雾之中。
此时的涯山。
一处山涧里,坐落着一间茅屋,一条山涧溪流自茅屋前缓缓流过。
一位身穿白衣武服的女子,正坐在茅屋前,手捧着一本字体怪异的书,正津津有味的品读着。
女子眉目淡雅,唇红齿白,在其嘴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溪流潺潺,白衣女子,青竹淡雅,宁静悠长。
这时,女子黛眉皱了皱,眼睛从那本书上移开,望着溪水流去的地方,那里有一条竹林小路。
在这条常年无人问津的竹林小路之上,此时出现了几道人影,正向着这处茅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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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潍起初见到武袖之时,心里着实有些欣喜,但是知晓这妮子是自己擅自跑出来找他的,心里顿时就不是滋味了。
一气之下,就要将她撵回后方中军大营,这妮子确实不让人省心,但是在看到她风尘仆仆的可怜模样,小脸上还有许多尘土,似乎抹了又抹,见到她又黑了,但是露着洁白的小米牙笑嘻嘻的时候,姜潍一时的怒气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无奈,在这个家里,武袖可以说从小任性惯了,长大了谁说也不好使,只要闯了祸,装作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准能成,这也是这么多年武袖摸索出来的真理。
武袖见到姜潍不再生气,便上前抱着他的臂膀,腻声说道:“哥~,你妹妹我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还凶我,哼。”
这不,武袖一下子就掌握了主动权了。
听见这话,姜潍就一阵头大,现在前方战局紧张,那巍朝敌死守涯山出口城池,将前军困于这涯山之内,又无其他出路,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到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
现在这姑奶奶又来了,姜潍此时身心俱疲,强笑道:“谁叫你私自跑出来的,你不知道爹有多担心,他老人家在你还没来之前,就传书说,让我好好照顾你,千万别让再跑了。”
武袖松开挽着姜潍臂膀的手,撅着小嘴哼了一声。
“爹也真是,我都这么大了,还拿我当小孩,哪都不能去,他越是说不能去,我就越要去。”
见到武袖如此,姜潍也知道这妮子脾气,淘气是淘气了一点,但是心地善良,对外人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对自家人嘛,那就……
此时天色稍晚。
姜潍身上仍然穿着黑袍铠甲,刚刚开完军前会议,就听说武袖来了,于是便急匆匆的来行帐里见这妮子了,也没来得及吃饭。
“你还没吃饭吧?咱们先吃饭,后边的事,后边再说,好不好?”
武袖脑袋一转,点点头,随后走向姜潍的主将案桌,一屁股坐了下来。
姜潍见此,无奈的笑了笑,随即让副将准备酒菜,然后又搬了张椅子坐在武袖对面。
二人等了一会,酒菜也来了,不多,三菜一汤。
姜潍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就见到武袖也将她的酒杯伸了过来。
“女孩子家家,喝什么酒?”
见武袖偏着脑袋不说话,姜潍也只得给她倒了一小杯。
放下酒壶,姜潍吃了一口菜,说道:“爹不让你来这里,是为了你着想。这里……”
说到这里,武袖一仰脖,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不就是怕涯山里那人影响我道心么?我都不怕,他怕什么,再说了,我倒是要瞧瞧,这世间天才,究竟与我差距几分?”
说着,武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他真当自己清洲无敌么?那武运不是也到北方去了一部分么?”
“为什么,为什么那么雄壮的武运,我没有……”
说着,武袖的小脸已是红扑扑的,晃晃悠悠的夹着盘子里的菜,喂到嘴里。
“哥,你这厨子手艺不错,就是盐淡了点。”
看着武袖一口菜一口酒的吃着,犹如女中豪杰一般,姜潍也是无奈的笑着。
只是他用酒杯遮住的眼眸,似乎有些什么一闪而过。
“既然如此,明日,你与我去见一见那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