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奎镇的一家客栈里。
赵聿盘膝而坐在床上。
服下一颗岳游给的聚灵丹，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
只是这内伤，脏器经脉上的疼痛，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经过此役，赵聿隐隐觉得抓住了什么东西，但是却似乎又触碰不到。
他回想起迷离之时，像是见到一位高坐山巅的老人。
那老人似乎对他说了什么话，他一时有些记不起来。
赵聿摇了摇头。
如今他已经到了一境九层了，加上这聚灵丹，倘若按灵力的高低来说，他已然可以突破了。
但是那二虎机缘他未得其一，心中不免有些茫然。
自己的机缘究竟是什么？
大道亲水，无意卑下，是为不争。
至柔至刚，常清常静。无常无形，蕴藏万般。可无处不自在，无处不逍遥。
赵聿喃喃自语。
“抱朴和一……”
说着，他拿起放在身侧的那柄漆黑长剑仔细观察。
只是盯着半天也没有瞧出个所以然，只得放在一边。
思量片刻。
赵聿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
“你跟着我，我便给你取个名字如何？”
“嗯……”
“就叫长气如何？”
这时，窗外响起一位女子声音。
“长气意为何？”
赵聿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
“秦姑娘？”
说着，赵聿起身走到窗边打开。
只见秦姑娘身着白衣武服，外边还穿着一件红色长袍，一白一红之间皆是惊艳。
高高挽起的发髻上插着一根白玉簪子，其余青丝皆如那垂柳一般，微风轻拂，随之飘摇。
他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秦姑娘，比以往多了一股英气。
“你在看什么？”
秦裳开口。
“额……咳咳。”
赵聿一时有些恍惚，干咳了几声。
说道：“秦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不上来坐坐？”
赵聿住的客栈是三楼，窗子外边就是屋檐，此时的秦裳正坐在屋檐瓦片之上。
“好。”
赵聿说着，翻身上房，坐在秦裳身旁，只是不自觉的往边上挪了挪。
“你还没回答我，何为长气？”
赵聿沉吟片刻。
“所谓长气，又称长气，长长之间相辅相成。我且为气，它且为长，我为它根，它为我长，我且希望它能为我长气罢了。当然，长气也有相互依存的意思了。”
秦裳点点头，不知是不是真的听懂了。
赵聿见此，问道：“秦姑娘那把剑叫什么名字？”
秦裳闻言笑道。
“第一。”
赵聿哑言，这名字确实不错。只是……
秦裳似乎知道赵聿在想什么。
“有些狂妄？”
不等赵聿说什么，秦裳又继续说道。
“明日过后，我便要离开清洲了。”
赵聿闻言，突觉胸口闷闷，有些气喘。
“去那剑修林立的寒山洲，我要用我的第一，去冠绝一洲剑修。”
“让这世间再无人能左右我的思想，约束我的自由。”
“倘若谁来阻我，我便一剑开天！”
看着眼前神采飞扬的人儿，赵聿这时似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纯粹了。
这就是纯粹的心境。
那一刻，他感觉到秦姑娘身上似乎有压制不住的剑意，在割裂着他的皮肤，让他有些吃痛。
那一刻，他心情有些低落，他感觉离她又远了一点。
不过他还是打心底里为着秦姑娘高兴。
秦裳眉飞色舞，转头看了看赵聿，赵聿见她看着自己，扯出一个微笑。
“秦姑娘如此心境，在下自愧不如。”
秦裳闻言，收起了笑意，神情又恢复了往日的清冷。
“我虽为玉奎山主之女，但却无一人能与我长谈。长久以来，我且只与你说过这般话，如今看来，是我思虑过多了。”
秦裳起身，朝赵聿扔来一个锦袋。
赵聿连忙伸手接过，就听秦裳说道。
“里边有你们应得的。”
说罢，腰间细软长剑悬浮半空。
赵聿见秦姑娘要走，也随之连忙起身，语气有些焦急的说道。
“秦姑娘，当值此时，我赵聿起誓于天地，一定会追上你的脚步！到时候……到时候……”
赵聿有些磕绊。
秦裳身形一顿，随即轻轻一跃，站在细软长剑之上。
没有回头，赵聿看不清模样。
赵聿又道。
“我们何时再见？”
只见佳人远去，只留下淡淡的芳香。
赵聿神色暗淡。
随后一声莺燕之声传入他耳。
“登堂入室以后，你我寒山洲再见。”
赵聿笑了，笑得有些开心。
世间有位姑娘，那是他将追寻的方向。
…………
南方巍朝。
皇宫一处大殿之内。
一位身穿龙袍的老人正端坐在那张龙椅之上。
深夜的大殿之内幽暗无光，只有中间金阶之上有着一盏红烛，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周围撑起这座宫殿的巨大朱红色柱子，上边描刻着栩栩如生的金色巨龙，在这红烛的映衬之下，更是如血一般妖艳。
“你于小雪之时与那李煊问剑，有几成把握？”
坐在龙椅上的老人开口，说话之时，显得有些吃力。
台下，一位身着白衣锦服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成。”
老皇帝听闻，深深叹了一口气。
“唉……朕早该知如此的。”
随即老皇帝颤颤巍巍的起身。
像是用尽身上所有力气一般的喊道：“掌灯！”
只见，大殿的四周，之前幽暗的角落里，一盏又一盏的红烛燃起。
一时间，整个大殿内明亮如同白昼。
原本隐藏在幽暗处的神祇金身赫然出现。
四尊硕大的神祇金身皆是由纯金打造，神态各异。
金阶下的陆丘见此，眼中有着一丝异样。
老皇帝见此，刚刚脸上一股病态的潮红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你可知，这四尊金身是何方神圣？”
陆丘摇摇头。
“臣不是特别清楚。”
老皇帝深邃的老眼，深深的望了一眼金阶之下的人。
随后指了指右边的那位金色神祇。
“这是雷部神宵神君。”
说着，又一次挨个指了下去。
“这是火部回箓神君，水部冯漪神君。”
最后这一位。
“山岳正神仁召神君。”
“这里的几位，都是保佑我巍朝国祚绵长的神祇。”
“这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说罢，老皇帝望着大殿金顶，似乎已经望穿了一般，目光早已越过了厚重的乌云，直达那九天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