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山小镇内雨越下越大。小镇四周的山脉之上已经被厚厚的浓雾包裹。旁边那条秀水,也有了涨水的迹象。
云雾巷内的一处宅子内,赵聿坐在房檐下的小板凳上,背靠在木门之上,怔怔的看着像是断了线的玉珠般的雨水落在泥地上,溅起的泥点沾在他的裤脚上。
旁边的柴房里,晾着他之前在小溪边洗过的衣物。
突然,赵聿像是想起了什么,起身走回屋内,在床上的枕头下翻出一本破旧泛黄的书。
这是他父亲遗留下来的,他父亲曾经给他说过:这本书是偶然在路上捡到的,当时他也很纳闷,路上怎么会有一本崭新的书,等待了半天也没人来认领。于是就索性拿了回来。
期间他父亲翻看过很多遍,里边记载的只是些强身健体的方法,父亲走后,所留之物很少。只有几本书和几枚三珠钱。
早年赵聿身体羸弱,当他看见这本书的时候,便跟着上边的所说动作比划了起来。
说来也怪,自从他跟着这本强身健体术比划之后,以前羸弱的身体也渐渐有所好转。
现在赵看着手上破旧泛黄的书,不禁想起以往父亲抱着他,在院子里借着月色识字时的场景。
当时的光景是那般美好,谁又曾想到多年之后的今天,这世间只剩他一人。
“还好,我有关心我的佩姨。还有一个一个古灵精怪的妹妹,有一个救过我性命的好兄弟,陈师傅也对我很好。您放心吧,父亲。”赵聿双眼之上有着淡淡的雾气。
“您可得在那边好好照顾我娘亲啊。”
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滴在了他手中这本强身健体术之上。
只见那本书上,原本写着强身健体术几个字,缓缓消散。片刻之后发黄的老书上。从上而下,缓缓出现什么剑经四个大字,只是前两个字无论赵聿如何看,都像是雾里看花一般,怎么也看不清那两个字是什么。
赵聿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看着书上凭空显现的文字。鼻音有些厚重。
“是我眼睛花了么?”
就在赵聿纳闷之际。之前那四个突然显现的文字像是飞离书本。撞进赵聿眼睛里。
赵聿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他出现在一座山峰之上,山峰四周皆是云海翻涌。
这是山峰之上,赵聿面前。云雾汇聚出一位老人的模样,老人双瞳看着赵聿,缓缓说道:“此剑经是老夫神游太虚之际偶然所得。然,吾只得其中一部。剩下的便要靠你自己了。待你登堂入室之际,便是此经显现之时……,切记,此书不可为外人道也。”
听见这像是极远之地传来的声音,赵聿正想要说话,就看见老人云雾法相长袖一挥。
赵聿从屋子里醒来,他坐起身子,四下寻找,却怎么也不见那本经书。
随后他想起那位老人最后说什么:等他登堂入室之后,便是此经显现之时。赵聿心道:登堂入室是什么意思。不行,我得去问问岳游。
想到此处,赵聿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拿起门背后的一件即将破碎的蓑衣穿上。
脱下他那缝补过很多次的千层布鞋,换上下雨天穿的草鞋。
那双鞋子是李佩给他做的,他一直穿的很小心。
赵聿冒着大雨出了门,向着卫气医馆走去。
一进门,就看见柜台后边正在看书的张思源,赵聿摘下身上的蓑衣放在脚下的门边跺了跺脚抖去了鞋子上的泥土。
“见过张神医,岳游在家吗?”
张思源头也没有抬。
“在后院,你进去找他吧。”
“谢谢张神医。”
赵聿双手抱拳躬身说道赵聿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此时岳游正在院子舞弄着拳脚,大雨落在岳游身上,却依丝毫不影响岳游出拳的速度,与岳游交好这么多年,他还没有见过这样在雨中练拳的岳游。
赵聿靠在门槛上,看着岳游周身牵引周围武运精气,拳法时快时慢。周身遍布着一层薄薄的武运罡气。
只见雨水落在武运罡气之上时,发出嗤嗤声,像是被烧开的水一般。此时的岳游已到了忘我的状态,随着雨水落下,周身白烟渐渐浓厚。
这时,张思源手中拿着一段木头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把一旁的赵聿吓一跳。
张思源看着眼前白烟包裹周身,却不断出拳的岳游,点点头,像是和赵聿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岳游现已达到忘我之境,眼中无他。现在在他意识里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在出拳。”
随后张思源手中那段煜木缓缓飞向空中。
“周身火属精气逐渐显现,是时候了。”
只见煜木悬空。在大雨的冲刷下不断发出嗤嗤声,冒着白烟。这时那段煜木竟然在雨水的冲刷下燃起熊熊烈火。火焰在雨中摇曳。看的赵聿目瞪口呆。
“这是海外冶闲都洲所产火灵之木,那里妖兽横行,以后你如果有机会去看看吧,还是有些好处。”
煜木之火包裹着岳游周身,燃烧着他的武运罡气。
随着岳游气息逐渐攀升,一股恐怖的高温随之向四周扩散而来,赵聿潮湿的裤脚瞬间就被烘干了。
不一会岳游收势,周身煜木之火燃烧的武运罡气一滞,随后迅速缩进体内,那散发着恐怖高温的火焰也被他吸了进去。
只见岳游全身衣物瞬间被烧成灰烬,皮肤上泛着诡异的红润。
岳游双眼清明,看着自己裸露的身体,以及泛红的皮肤。惊呼道:“我擦,我衣服呢?这么热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看向靠在门槛上的赵聿,有些诧异
“你多久来的?”
旁边张思源点点头。
“火精入体,二虎已得其一,甚好。”
随后便转身走出门外。
赵聿无语。
“你快找件衣服穿上吧。”
房间内,岳游找了一件粗布衣服。
“你多久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一旁坐在凳子上的赵聿说道:“来了有些时辰了。看见你在院子里练拳,就没有吭声。”
岳游穿上衣服,从床下掏出一个小板凳坐下,。
“怎么样,身体好点没有?”
赵聿笑道:“身体倍棒儿,没事。我来是想问你一个事,看你知道不。”
岳游整理着裤脚,说道:“啥事啊,你说呗,磨磨唧唧的。”
“你知道啥是登堂不?”
岳游停下忙碌的手。
“登堂?你从哪里听说的啊。”
“这你先别管,你晓不晓得。”
岳游双手抱胸,右手学着张思源摩擦着他光洁的下巴,若有所思。
“我听老头说起过。步入登堂境界才是真真正正的踏入仙道之时,那时修士会以剑、符箓、丹青、灵运登堂。而武夫则是以武运登堂入室。只不过听老头说,如果想要这一步,是要大机缘的。”
“……”
赵聿沉默无语,思绪了一会又说道:“那登堂境之前是啥。”
“唔……我想想,登堂之前是风水境界,也就是三境,风水境界是以灵气御自然属性。就是我们常见的风火雷水之类的,老头说我是大道亲火,是火性。风水境界之前是练气,也就是二境,练气境是炼精化气,练气之前我们所运用的全是精气,还称不上灵气,练气之前是锻体境,锻体境是一境,是强健体魄之境,以便日后境界突破后身体强度能承受精气、灵力、武运的游走。是极为关键的一境。”
“是这样。”
赵聿心中大概有些了解。
“哎,你所道亲何?”
“我不晓得。”
“走走走,找老头给你看看。”
说着岳游拉起赵聿。向着门外铺子走去。
医馆柜台前。
张思源看着赵聿。缓缓说道:“你如今灵脉已开。据我所知,你的资质并不太好。可以说是仙资垫底的存在了。”
张思源停住,看着面色暗淡的赵聿,叹了一口气。
“这些你迟早会知道的。你本无缘仙路,是那真龙精血强行打通了你的灵脉。所以……”
赵聿脸色虽有落寞,但是却说道:“我晓得了,不管我资质如何,我都会在这条路走下去。既然我有踏上这条路的机缘。我也会珍惜的。”
张思源点点头。
“你能这么想很好。但是你不像生来就有剑仙之资,武运亨通的人一样。你踏上仙路需要有引路人的。”
“那张神医你不能成为我的引路人吗?”
“我不能。成为引路人就意味着要承担此人踏上仙路之前的所有因果,你的之前的因果不知为何,我暂时推算不出来。不过你可以找陈我真试一试。他是兵家剑修。杀伐煞气可以抵挡部分因果牵扯。”
赵聿听闻躬身抱拳道:“谢过张爷爷了。”
说完,他便在门口穿戴起蓑衣来,向着岳游摆摆手道:“我去趟陈师傅那里。后边再来找你。”
铁匠铺内。
陈我真正在用锤子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匠台上的瑛铁。火星四溅。
见赵聿披着蓑衣走进来。便说道:“看来恢复的不错。”
赵聿踌躇间,却不知如何开口。
陈我真看到赵聿欲言又止。已经知道他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放下手中的铁锤。用挂在肩膀上已经发黑的白毛巾擦了擦脸。
找了一个位置坐下说道:“进来坐。”
赵聿把蓑衣脱下,放在门边。找了一小板凳坐在陈我真旁边。
“要我做你引路人也并非不可以。但是我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聿疑惑道:“陈师傅你说罢。什么条件。”
陈我真摆摆手:“现在说没有用,等日后我定会告诉你。到那时你就知道了。你可得想好。这个条件可能会毁你根基,或者境界就此止步。”
赵聿没有犹豫。
“我答应,只要你不嫌我资质太差就好。”
陈我真笑道:“资质差,可不代表时运差。或许将来你得到一桩天大的机缘也说不一定。”
随后陈我真看着赵聿说道:“你大道亲水,乃是水性。水能容纳万物。亦能摧毁万物。这一正一邪之水全在心念之间。这第一步就是要修心。”
“修心?”赵聿若有所思
“不错,你要踏上仙路,就要先修心性。要有那种山崩于眼前而不乱、狂风舞于周身而定神、妖魅鬼怪不能侵蚀你的心性。”
“修士的一境相比武夫都差不多,感受天地灵气入体,灵气入体后会强化自身筋脉肌骨。由于这时候丹田尚未形成,天地灵气是不能存于体内的。你只需要每日吸纳吐息,日渐精进。由于你的筋脉是强行打通的。你且需要比平常修士更为刻苦才对。待拥有九牛之力后,我便会为你寻找那二虎机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