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历史课上，霍鸣把卫衣的兜帽半盖在头上，迷迷糊糊的睡了很久。
总是半夜出任务，白天又要扮演认真上课的好好学生，就算是觉醒者，都没有那么充沛的精力。
所以虽然上课总是被任课老师抓住睡觉，但因为成绩一直中不溜，又没有家长可以请，渐渐的任课老师们便会忽略窗边的这个不听话的学生。
“……历史真的是一个很奇妙的学科，你会从这茫茫的时光长河中发现很多奇妙的事情。
还是说到我们书本上的这个……80年代信息传播的方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杂志。
我记得那个时候我也才十来岁，当时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所以家里经常一订就是一年的《自然科学》。
这是一本很权威的杂志了，但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我们能在这本杂志上看到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稿件……”
霍鸣眼皮抽动了一下，从沉睡中清醒了过来。
这个老神棍……又在发表什么危险讲话？
讲台上站着的是一位已经有些半秃的矮胖男人，他的腰有些微驼背，腿脚看起来也不利索，整个人半倚在讲台上，正在高谈阔论着什么。
洛春雷，青城二中的历史老师，也是霍鸣知道的一位特异局人员。
这人上课的时候除了考试必讲的考点之外，总喜欢满嘴跑火车。
比如现在就好像讲到了兴头上，把教材背在身后，神神叨叨的说道。
“比如说我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在杂志上看到了宣传人类特异功能的稿件，什么脑电波感应啊，什么开天眼啊神童啊之类的……
你们说要是这种事情放到现在，大家是什么看法？”
特异功能四个字呲溜一下就钻进了霍鸣的脑袋，他揉了揉困倦的眼睛，盯住了洛春雷。
什么看法……
我觉得你现在就等着被特异局以传播觉醒者情报罪被逮到局子里去。
“封建迷信！”
“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我小时候还看过广告呢！生命一号！补充大脑营养！”
“全都是骗子！”
“诶对，大家现在这个认知就很清醒，什么天眼神童都是牛鬼神蛇……
特别是临近高考了，要是有人给你家人售卖什么聪明药，一颗下去高考六百分七百分不成问题——唉对，那些都是骗子。”
洛春雷笑眯眯的点着头：“但是说回刚才的杂志上来，当时刊登的这些稿件可谓是风靡全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呢，是当时的人民愚昧吗？不能这么说。
当时不止我们夏国在搞探索人体奥秘，全世界都沸沸扬扬的沉迷于探索超能力人类。
现在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理所应当的说他们是骗子，他们愚昧……
因为这些都是得到了那些人的验证是假的，所以我们才会这么清晰。
所以我们大家永远都不要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蔑视那些向上攀爬的人类……
回归到课本上来，这就是信息传播的特点之一——时效性，大家画一下重点啊……”
霍鸣收回目光，没精打采的翻着课本。
果然，国特局的人只会暗戳戳的搞一些小动作。
温水煮青蛙一样，逐渐的勾起年轻一代对特异功能、觉醒、超能力人类的兴趣。
在这样细微的改变下，哪怕有一天异变的浪潮突然来临，也不会打的人们措手不及。
洛春雷恐怕就是官方驻扎在青城二中的“引导者”，也是“监督者”。
一旦在学校范围内有孩子觉醒了，官方也会立刻知道，并且施行一些补救措施。
身为觉醒者，洛春雷经常试图接触霍鸣，想要劝他“改邪归正”不再为常青做事。
下了课，洛春雷照例笑眯眯的来找霍鸣：“课上的内容听懂了吗？”
霍鸣反问他：“你想干什么？”
矮胖男人并不作答，抬手指了指外面：“出去聊聊？”
课间休息的时间不长，他们拐了两个弯，在一个偏僻的围栏边停了下来。
洛春雷点了支烟，眯着眼点着，转过身来看霍鸣：“有人说，明年会有八百万个觉醒者——夏国境内。”
霍鸣顿了顿：“瞎说。”
八百万？
要是有八百万的觉醒者，这天都能被捅破。
洛春雷一口气抽了三分之一根烟，屏息了半分钟，才吐出淡蓝色的烟雾。
“这不是特异局的计算结果，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当一回事。
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们的老鼠窝也好，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好——
统统与我无关，我只是想告诉你，常青不能再待下去了。”
“你不是特异局的人？”
霍鸣讶异的打量他，如果这样的话，那他之前做出的假设全部都要推翻，这个人的所有用意也要重新再考量一番。
“是也不是。”
洛春雷摇摇头：“我明白一点说吧。
刚才的八百万是特异学术界一个非常伟大的人的测算结果，但是官方内部并不是都相信这个结果——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洛春雷的潜台词几乎呼之欲出。
官方内部的态度，产生了分歧。
而分歧的方向也能很轻松的判断。
八百万个觉醒者对于当今社会是多么大的一个冲击不言而喻，如果这个测算结果是准确的，那么明年的人类社会将会迎来一个巨大的变革。
不相信这个测算结果的人，会坚持现有的策略，继续对普罗大众封锁觉醒者的情报。
而相信这个测算结果的人，恐怕心里就要有一些别的打算了。
“所以你才会在课上说那样的话？”
“我是站在特异学盟这一边的。”
“特异学盟？”
“一个学术联盟，我们致力于从教育入手，潜移默化的改变年轻人的想法。”
洛春雷笑了笑：“在变革即将到来之际，到底是潜入水底，做藏在深海中的无尾之鱼……
还是借由巨浪冲刷身上的污垢，挤进光鲜亮丽的‘正规军’……
霍鸣，这个决定不难做吧。”
霍鸣眯起了眼睛：“你知道，如果我现在在这里杀了你的话……”
他看了看偏僻的四周，那张正气凛然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危险气息。
“没人会发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