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擦拭着玻璃樽,透过樽中酒去看窗外经由弧面反射所拉长的面孔,就像探视一张张奇怪的网,伴衬些许迷幻。
此处唯有对立于街头嘈杂的清静。 隔离夜与夜之间几团燃烧的焰火。 待到有个不修边幅的男人进门,迈向吧台,甩开膀子将一摞钱币撒在桌上——空气里才终于多出点声响。 “隼,你听说了么?”“听说什么?”
“像我们这样的人,是要被复兴会抛弃的。应急避难时没份,战略转移时更没份!我们都是诱饵,都是炮灰。”
“于是你就打算趁着还有机会,赶紧挥霍完你仅剩的那点家当?”
“得了吧!苟活与否,我自己决定。”
男人咂嘴,抓挠起络腮胡子,而后又猛地一晃脑,仿佛要进行某种“重振旗鼓”的仪式——虽然他知道这并无意义。 “老实说,你该赞扬我的。”
“我该赞扬你……无所事事?”
“不,赞扬我至少还守规矩!毕竟,特殊时期,极少人能保持冷静……” 正说话间,状况便发生了:一块硕大飞石砸得成片玻璃碎落,紧跟六七个穿著连帽衫、持握金属棍的家伙径直闯入——全员戾气冲天,惹人生厌。 “能拿走的拿走!拿不走的砸烂!”
头子扯着嗓门高喊,随从便纷纷开始行动——倚仗狂躁,放任贪婪,尤显脱离法律约束的肆无忌惮…… 见此,男人本欲先逃,可忽念身后熟友——照其性格定将不退不让,兴许还会义愤填膺地斥骂两句——那样的话,就糟了!单靠看起来文文弱弱的身板,哪里敌得过一帮凶神恶煞的暴徒? 他意识到自己应当挺身掩护。 结果真就挨上一棍——实实捅在小腹位置,即刻疼得双膝跪地…… “大老粗,滚开!”
施暴者愈露歹相,似乎铁了心地要“搞针对”,乱步踏过,便逼至隼跟前,咬牙切齿地嚷道:“凭什么你小子能做‘特许公民’?呸!狗屁的复兴会!净收垃圾废物!”
男人目瞪口呆。因他闻所未闻。 但见隼也不回避,不反驳,独有鄙夷依旧,根本懒得回应是类无端挑衅。 “嘁,我最看不惯这嘴脸!”
“那还等什么?揍他一顿!”
“然后把他的许可证撕毁!”
几个家伙伸手便要拿隼。 男人以此为大事不妙,正感到惋惜呢——谁承想,没等眨眼,排头的那位就已经沉沉地栽了下去…… “怎么回事?”
他连忙全神贯注,才总算看清隼的第二次出手:迅捷侧闪,追接一记刚猛的迎击,如同炮弹般轰在小混混脸上!将其鼻梁砸到歪曲变形!
没尝过“滋味”的竟还不服气,围拢凑近,自然便招得“狂风暴雨”强袭:有锐似斧刃的扫腿,有悍若重锤的膝撞;有纵彻横贯的拳术,有翻旋缭舞的肘法…… 未消片刻,搏斗即以“一边倒”的局面暂止。而隼,仅被拉开半角衣领——敞露威武身材,彻底颠覆了男人的印象。 但就在这时,阴影下忽有家伙弃置棍棒,悄默声地掏出柄银刃匕首…… “诶!当心啊!”男人疾呼,竭力提醒危险,可惜迟晚不及——那匕首已深深插入隼的脖颈,附带一阵残忍毒辣的拧搅…… “什么美好世界?什么热望与光明的净土?都是谎言!都是虚渺之乡罢!既然早晚会被抛弃在死人堆里,干脆拉你垫背,玉石俱焚!”
血涌如注,隼却岿然不动。 直到一股幽蓝烟雾缓缓显现,在场的数人才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得了的事情——震悚得近乎要丧失语言能力。 “你,你你……你就是……” “不不不不……不会的……” 只一瞬间,小混混们就全部成了涎水垂挂嘴角的疯子,除去呵呵傻笑外便再无其他动作。余留男人安好如常。 “阿助,跟我走吧。”
“走?走去哪里啊?”
“‘你要速速地逃到那城。因为你还没有到那里,我不能做什么。’因此那城名叫琐珥。(《旧约•创世纪》19:22)” 凝望隼,助顿感全身都被神圣的光芒照耀。但他明显还未缓过劲儿来。良久才反应:“可是……我没有许可证呀!”
隼微笑,上前轻拍助的脸颊。 “莫非你宁愿相信一些胡编乱造、毫无根据的谣言,也不愿相信我么?”
助大悟。遂贴额于隼手背。 他知道,自己有幸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