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巨大的黑色漩涡扭曲着，似乎在做最后的准备。
龙华看着怀里熟睡的神女，低头轻轻给她印上一吻。
白日里那些人找上门来，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跪在了神女面前。
神女面无表情。
可跟神女生活这么久的龙华知道，神女在心软，她一定会去做。
于是他走出来，告诉领头人，“神女已经有自己的答案了，你们回去吧。”
那些人面面相觑，其中那个叫宴陵的道，“神女，我们的命都在您手中，是否能留，就在您一念之间。”
他说完，磕了三个头，起身走了。
他们的领头人不止一个宴陵，还有一个叫帝苍的和尚，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宣了一声佛号。
龙华知道这个和尚，因为东洲之地，生了两只妖，其中之一为日后妖王，帝苍就是其中之一。
可帝苍败了，他是一只千幻妖，没有找到定心法之前，也就没有道心，只能游荡。
或者被新任妖王击杀。
那时候千幻妖还没有名字，他游荡之中遇到了神女，神女点化了他。
而后他走到西天，开创佛门，化为一株菩提树，绵延千里，根须万茎。
神女盯着帝苍看了许久。
龙华脸色不虞，别人也就算了，可帝苍曾得神女指引，得一番造化，如今也来求神女。
哪怕神女什么都不做，帝苍被那漩涡吞噬，龙华觉得，那也是帝苍的命数。
可神女不以为意，她只是点头，对着帝苍点头，“今日因果，他日造化，不负初心，不归末路。”
帝苍就宣了声佛号又离开了。
龙华听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但他知道，神女要以命救那些人。
要说这个世界，有谁能保下这许多天生地长的生命，那唯有更高维度的神女。
神女诞生更高维度，神明的命承担的是一个世界。
以生命孕育世界，而后维持世界不灭，就是神明的命数。
可神女没有担负一个世界。
甚至在高维度，她还算不上一个成年的神明。
所以她下来渡劫，渡完所有的劫，神明也就成年了。
在此期间，神明要把所有的都经历一遍。
神女和别的神明不一样。
因为神女生来无情，别的神明能够共情世间，挽救众生。
可神女只会冷眼旁观生命的诞生与死亡。
她没有情，于是所有的劫数轻松过去。
可她这样没办法成为一名合格的神明。
于是天道给她设置了一道独一无二的情劫。
然后把神女所有力量封印，扔了下来。
即便没有力量，神女的命比重也比这个世界所有生命都重。
因为神明生来要为众生负责。
那些本土生命受了神女的恩惠，压制了那些流放下来的的罪人。
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主宰者。
却一转头就把神女卖了，替他们挡灾。
这让龙华心里不平。
可再不平，他也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他不能决定神女的想法。
更加不能给神女造成负担。
但他知道，神女的力量一而再再而三损失，生命也被削弱了很多。
这一次，神女未必回得来。
想到这里，龙华心如刀割。
他不能忍受，一丝一毫神女回不来的可能。
于是他把之前生的大胆想法再次完善。
初晨第一缕光入窗，神女迷蒙着睁开眼。
龙华笑着打招呼，“早啊。”
他趁着神女尚且不清醒，提出自己的要求，“你要做什么，我不拦你，可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如果失去你，我不知道以后我应该怎么活。”
“所以……”
他凑过去，耳尖通红的在神女耳侧呢喃，“你给我留一个孩子好不好？我也好有个念想……”
神女眨了眨眼睛，不声不响的盯着龙华。
龙华也不着急，他太了解神女了，她没有生气，只是因为刚刚醒来，还在缓慢思考。
神女对他是全然信任的。
睡熟后也从不设防，会睡得很沉。
可龙华也知道，那是他在的时候，如果他不在，他的气息离开哪怕百米，神女也会瞬间清醒。
那只不过是神女对他的纵容。
独一无二的纵容。
神女又眨了眨眼睛，“你说什么？”
龙华给她整理衣服，笑道，“孩子，我想求你给我生一个孩子……”
他凑近了说，呼出的热气打在神女脸颊上，带着湿润。
神女又眨了几下眼睛。
根据眨眼频率，龙华知道，神女在考虑可行性了。
“可以，不过时间太赶了，我不能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所以我教你时间放慢的术法，你施展，外界一天，术法幻境一年。”
这样神女就有充足的时间孕育孩子。
要知道，这漩涡最多一天就得解决。
否则这个世界将无人幸存。
龙华很认真的跟着神女学了半个时辰，这才能顺利构筑一个稳定的空间。
空间内流速快，神女进来后，对龙华道，“我需要你的一滴精血来培养孩子，取你心头血，你不要反抗。”
神女并指在龙华额间。
龙华清楚的感知到，自己心尖上针扎一样痛了一下，而后一滴心尖血从胸腔上升至头顶。
从额心穿越而出，停在了神女指尖。
神女将精血从指尖转到自己额心，片刻后睁开眼睛，“好了。”
龙华欣喜若狂，“真的？太好了。”
或许这是两个人最心意相通的日子。
也或许是神女全心全意的交托。
孩子孕育的很好，只是随着发育时间的转移，孩子吸收神女的能力更多，以至于神女更多时间在休息。
这样她才勉强供给孩子更多营养。
神女沉睡，龙华拥有更多时间去做事。
十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孕期快八个月的时候，神女负担很重。
龙华摸着神女腹部，虔诚的亲吻。
“孩子，父亲不能继续陪着你了，多谢你，让你母亲给我更多时间筹谋。以后父亲不在了，你要好好照顾你母亲。”
他说着笑了笑，又去看神女，摸着她的脸，满是不舍。
“好好活下去……”
他亲了一下神女的额心，转身离开。
这周围他设置了很多东西，还让莽天蛟帮忙照顾神女。
他也不担心走后神女受了委屈。
天上的漩涡被龙华用血肉之躯和性命堵上的时候。
神女正眉头紧锁的熟睡。
龙华给她喝了忘情水和安神药混合的药汤。
她在龙华旁敲侧击问忘情水的时候，心里有疑惑。
只是她对龙华并不防备。
也或许她以为龙华要在她离开后给自己用。
结果龙华彻底消失的时候，她拖着疲惫从睡梦中惊醒。
龙华已经不见了。
莽天蛟恭恭敬敬的守着他，周围的幻境早已经烟消云散。
龙华不见了。
天空中的漩涡也消失了。
神女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是她不愿意相信，
于是她大哭大闹，要求龙华回来哄她。
莽天蛟如今还是刚刚步入成年，他没有经验，手忙脚乱的哄神女，对她说，“娘娘你别哭了，你哭对孩子不好。”
神女任性的大喊，“龙华都不管我了，你凭什么管我？！”
可那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把自己惯的无所畏惧后，就彻底消失了……
他抛下自己离开了……
他再也不要自己了……
莽天蛟手足无措。
这是神女活到如今最任性的一次，醒了哭，哭到昏过去，然后继续醒了哭……
她无限后悔，自己为什么对龙华毫无防备？
以至于，让他都敢算计自己了！
可事已至此，无法挽回。
就算神女为神后可以扭转乾坤，可如今她也无能为力。
因为她尚未成神！
就算成了神，被规则秩序束缚，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果成为神后就肆意妄为，那他们也不配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