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时间差不多，那我们肯定要选择走好走的路。
于是大狐仙就让我们坐上爬犁拉着我们一路狂奔。
对于被狐仙们带着行进这种事，我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过，我是肯定没想过的。
而且大狐仙们似乎早就商量好了，十七只狐仙一只带路，余下的分为四组拉四个爬犁。
至于两匹狼，负责拉着狼瘸子跑，不过速度慢了点儿，可能是因为它们修为还浅。
跑到天擦黑我们就停下安营扎寨，准备休息。
不能连夜跑，虽然雪地容易看路，但是山上不好走，缓坡之下谁也不能保证都是平坦的雪地。
没必要为了赶路就不顾危险。
松了雪爬犁后，大狐仙们都团团围着我坐着，盯着我来回打量。
夜里肯定要守夜的，不能因为有仙家在就安心休息。
毕竟我们也只是合作关系。
狐仙和黄仙们轮流离开片刻，两匹狼也离开过半小时，我倾向于它们是去打猎了，毕竟有修为也需要吃东西提供力量。
杨大神他们本来不想我跟着守夜的，不过我拒绝了。
身体已经恢复不少了，还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我不希望自己一直是被照顾拖他们后腿的。
赵奎依旧跟我一起守夜，本来云英也要跟我一起守夜的，后来看着十几只大狐仙趴在我身边盯着我，欲言又止片刻还是回了帐篷。
我想，她是在给我和赵奎空间吧。
赵奎在给火堆添火，我看着身边趴着的大狐狸蠢蠢欲动想伸手，大狐狸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反正它把脑袋伸过来抻着睡觉。
我没忍住去摸狐狸耳朵，手感很好，而且狐狸也没拒绝。
我就得寸进尺的滚过去抱着狐狸脖子把脑袋埋进带着清冷雪香的毛毛里。
我一直觉得霜雪清冽的气息太好闻了。
等我不经意回头，就发现赵奎手托腮一直在盯着我看，他眼中不知道在想什么，沉浸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这种事我不会主动去问，抱着大狐狸特别舒服，我为什么要撒手呢？
其他狐仙看我玩儿的开心，蠢蠢欲动，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包围起来，懒洋洋或睡或盯着我。
“仙家们挺喜欢你的。”
赵奎终于开口了，“也对，你这么可爱谁不喜欢？”
我僵了一下，今天一天了，赵奎的视线总是跟着我，我怎么不懂他的意思呢？
他是有话想跟我说。
他叹息一声，看着自己左手，来回翻着看，又转过来看我的右手。
我的右手藏在毛毛里，他看不到，我知道他在找什么，“之前一直可以看到么？”
赵奎摇头，“没有，偶尔可以看到一点红色，只不过现在一点都看不到了。”
他抬头看着月亮，神情带着怅然若失，“我昨晚做了个梦，梦里我迟了一步，只能看你嫁给别人，可你过得一直都不好，二十五岁就早亡了，嫁给你丈夫七年无子，后来他和别人有了孩子。”
“当时敌人设计让你丈夫以为我谋反，把我下了大狱，还说谁求情就同罪论处。你身怀六甲却跪在雨中求他，他一怒之下把你打进冷宫，而后你和腹中孩子一起身亡。”
“没多久我也死了，原以为黄泉路上会见到你，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所以我在三生石求你的姻缘，求了很多次，才得了一根红线。”
“后来我就醒了，小凝，你说那是不是我们的前世？”
我趴在大狐狸身上没吭声，我怎么回答呢？
是不是有什么关系？
我们认识的时候经历的就是轰轰烈烈的事件，大生大死，彼此之间生死相偕，可万般缘法总有尽头。
该断了的，已经断了，谁能说，谁的缘分更深呢？
他又转头来看我，“小凝，你是不是很高兴不欠我？”
我仰着头对他笑，“欠不欠的不是我说了算，人各有命，听天由命，赵哥，人不能犟。”
拗不过天，敌不过命。
犟有什么用？
“小凝……”他很认真的看着我，“你有没有想过一次，以后嫁给我？”
我摇头，“没有。”
他失望的抬头看天，火堆里都炸出“噼啪”一声响，仿佛在映衬他的心情。
我坐直身体，认认真真给狐仙顺毛，狐仙眯着眼睛享受的抖耳朵。
“赵哥，感情是要培养的，不是说两个人聊得来就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两个人走下去，是相互扶持依靠，不是说他们有所谓的姻缘就一定要走在一起。”
“我们还是人，是独立的个体，有思想，可以选择愿意或者不愿意，前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能因为莫须有的所谓前尘，就一定要执着。”
“执着害人，白诺言执着入魔，曾经害了许多无辜之人，就要为自己付出代价。咱们是修行之人，通因果，晓阴阳，就更要看开这些东西，才能帮助更多人脱离困苦。”
“如果我们也被束缚其中，那我们凭什么给挣扎在因果中的人引路呢？”
赵奎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听了，他低着头，随即站起来靠着一棵树开始抽烟。
正被我顺毛的大狐狸忽然一骨碌爬起来跑了，不仅它，围着我一圈的大狐狸们也都快速逃离我。
仿佛我是一个定时炸弹。
我还蒙着呢，就陷入一个温暖怀抱中。
龙华化成人形，目光复杂的看着我，我疑惑，“怎么了？”
他把我眼睛挡住，随即紧紧抱着我，叹息道，“你怎么就……这么无情呢？”
我莫名其妙，怎么就无情了，我刚才明明就是开解别人啊。
赵奎不知道抽了多少根烟，这才又回来坐下，“抱歉小凝，其实你以前就态度明确，很注意和我的距离，是我妄想了，被心困住，你说得对，我们通因果，但更要跳出因果，谢谢你，我想清楚了。”
我不知道他是客气还是真的想开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我对他含笑点头。
结果下巴卡在龙华的肩膀上，根本点不下去。
龙华松开我，圈着我靠在他肩膀上，而后他就低头看着我俩的手。
他的左手牵着我的右手，粗壮的红线连着彼此，颜色更加深沉。
他亲了亲我的额角，轻声道，“凝凝，咱俩的红线是我用龙筋做成的，所以天崩地裂也不会断掉的。”
龙筋？龙若没筋那不是死了，“你拔了别人的龙筋？”
他不言语。
显然他很在意我和赵奎之间红线断掉的事。
我有些纳闷，我和别人的红线断了，他怎么这么难受？
我小声问他，“给你解决了情敌你怎么不开心？”
龙华心有戚戚然，“谁知道我是不是下一个他？而你会不会也这么劝我？”
我哑口无言，这是青春期神经敏感？
我摸摸他的脑袋，“别瞎想，你是我的掌堂大教主，咱们俩得在一起一辈子呢，所以有什么不开心的？”
于是龙华更不开心了。
他噘着嘴不跟我说话了。
我也不懂可能处在青春期的小孩子闹啥呢，毕竟我青春期好像没啥特别。
十一点回帐篷睡觉。
龙华跟我形影不离，抱着我不撒手，我都觉得身体更沉了。
往帐篷走的时候云英担忧的看着我，“小陈都快走不动路了，身体能吃得消么？”
杨大神感叹，“要不是陈先生必须得来，我绝对不带她，这小身板还不如我姑娘，看着就让人心疼。”
第二天七点多大家都醒了。
趁着清晨状态好，我打坐一会儿，龙华依旧抱着我不撒手，他靠着我右边身体，没一会儿我右腿就麻了。
我不得不停止打坐，一言难尽的看着龙华，“你这虽然是灵体，怎么这么沉？”
龙华嘿嘿笑，“没办法，龙的身体密度比较大，元神也一样，辛苦凝凝了。”
他说着对我脸亲一下，我翻了个白眼。
我生火煮热汤，他们收拾东西，然后热汤泡饼，大家吃的热乎乎后继续赶路。
我们还特意多煮了一些热汤，里面加了肉干，也给仙家们吃一些。
反正不缺水，铲一块儿冰或雪块子，就能煮出一大锅。
下午两点多我们到了去年同修封山的地方。
不过距离还有几百米，因为中午为了赶路都没休整吃东西，大家都饥肠辘辘了。
我本来还想生火煮吃的，结果大家干脆都坐在火堆边儿围了一个圈儿，开始讨论该怎么办。
这个封山的阵法由十六个人做的，如今已经没了九个人，剩下的也病的病，疯的疯。
我们唏嘘那些同修的遭遇，对这两个祸害更是心有防备。
杨大神神情沉重，“大家都知道，那两个东西其实就是地府跑出来的恶鬼，是其中最厉害的两位，血杀鬼和极恶鬼。”
“这两只恶鬼太难对付了，据说每一只恶鬼都有不低于鬼王的实力，两只一起，还是其中的佼佼者，咱们七个得研究一下怎么对付。”
杨大神说这话却看着我，我有些明白了，当初凝尘答应他来的，他也是看上了凝尘的实力。
他说这话也不是给我们听的，是给凝尘。
如果现在凝尘就出来，我敢说他压根不会说什么计划不计划的，直接跟着凝尘冲就行了。
我开始有些担心，他对凝尘抱这么大的希望，万一凝尘不行那怎么办？
两个不低于地府鬼王级别的恶鬼，陈曳跟我说过，地府中阎王之下就是鬼王。
凝尘固然挺厉害的，可当初对付无疆，是刑罚主上来了。
对付杨辉是莽天蛟他们群殴。
白诺言是有所求，而且解决她是靠盲陀。
我忧心忡忡的想，如果我们打不过，那肯定就得全葬身于此。
我的担忧来源于火力不足。
更来源于对自己堂口的不甚了解，我甚至还不清楚我的堂口究竟有多大实力，莽天蛟跟鬼王比能有几成赢的可能。
而还在恢复期的龙华又有多大实力，还是只能卖萌。
凝尘的本事多大，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而他们的仙家我不敢寄予希望，因为他们的掌堂教主遇到阴差也要恭敬有礼。
不说实力如何，至少地府投胎涉及的太多了，没人敢作对。
仙家们修行也不敢保证某一天会不会去了地府投胎转世，更不敢得罪阴差。
地府基数大，规矩多，历史厚重，根本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这一刻焦虑席卷上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