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当然是把胡铁军和胡十七叫进来告诉一声，顺便问清楚地址然后订车票过去。
胡铁军也一脸激动的把张新华的联系方式给我了。
因为获得了我的同意，胡铁军立即回去告知张新华并让她联系我。
至于没有出现的盘马显然已经回去想办法帮张艺华找其他办法了，显然他们不打算一棵树上吊死。
胡十七见我跟胡铁生谈完了，笑着过来，“陈先生，你看我们家堂口的事虽然三太爷没说咋办，但您既然帮他们了，是不是也帮帮我们？我们比他们近啊，您看……”
事有轻重缓急，既然白诺言是让他们找我，那一时半刻不会害他家堂口弟马性命，我跟他说，先解决了胡铁军他们的事，再去胡十七的堂口。
胡十七也不纠结，一口答应下来，让我解决完后直接顺路去他们家堂口，毕竟我回来也得路过吉林。
约定好后胡十七也带着我的联系方式回去了，想赶紧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
我跟我妈打了招呼后，又收拾好东西，订了车票就去市里坐火车。
从鹤城坐火车到鞍山得十多个小时，四点多的车，明早才到鞍山。
傍晚我接到了张新华的电话，互通了到车时间。
外面很快就黑天了，我看着外面发愣，很担心这一趟会面临的事。
无疆太厉害了，再想到那个断臂的弟马，我也不知道这一趟我们能不能成功且没有伤亡。
这种事真的太难以预料了。
路上陪着我的是莽天蛟、莽飞霜和陈曳，至于其他的，中午我把大白仙儿送去我妈那里，我妹正吃饭呢，见了高兴坏了，饭都不吃就去抱。
香堂的其他仙家，距离太远了，到时候在鞍山弄个三天临时堂口把他们接过去就好了。
不然乌央乌央的一大群，几千人，也不好带，路上大家一起聊天吵吵嚷嚷的，我怕吵的头疼。
六点多开始有乘务员买早餐，我买了一份先吃了，七点多下车，我给张新华打电话。
他们已经在出站口等着了，开了一辆红色轿车，老远呢就对着我招手。
那是个三十七八岁的女人，穿着一条碎花长裙，笑容可掬的样子，她说她是张艺华。
我有些纳闷，怎么张新华没来，反而是她妹妹来了？
张艺华有些歉意，“我姐她现在不太方便出门，陈先生你看到就明白了。”
车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一块看起来不是很繁华的区域，小区有些破旧，但房屋面积都比较大，张新华家在五栋六楼，没有电梯，我爬着还挺费劲的。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张艺华管他叫姐夫，“姐夫我把陈先生接回来啦，”
张新华的爱人叫张志，四十多岁，生的又高又壮，但模样看起来憨厚老实，他赶紧让开示意我们进去，“快请进快请进，本来应该是我和我媳妇亲自去接你们的，但是今早突发状况，招待不周不好意思了，快请坐，喝点儿什么？水和饮料都有。”
我被让着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好意思。
张新华家是三室两厅，香堂特意供奉在单独的房间，所以客厅里根本看不到。
张艺华拿了几瓶各种各样的饮品放在桌子上示意我喝，然后问张志，“姐夫，我姐咋样了？”
张志叹气，“还那样，昏迷不醒，要不你先带陈先生进去看看？”
我一听就看张艺华，“要是需要我直说就行，不用跟我客气的。”
张艺华也叹了口气，“我大姐因为莽撞接了这个任务，导致堂口折损严重，仙家因为生气，所以打了我大姐二十多巴掌，她被打的吐血，好多天了脸都不消肿，今天直接昏迷过去了，我家师父告诉我，是因为她家仙家没消气，又惩罚我大姐了！”
提到这里张志似乎又想起那天的情况，面露惊恐，“陈先生你是不知道啊，那天我媳妇进了香堂给仙家赔罪，我也没注意，没一会儿就听啪啪的声音传来，还有我媳妇的哭喊，我就赶紧过去看。”
“我媳妇当时被仙家上身了，直翻白眼，左右开弓的打自己嘴巴子，那一下下的，巴掌下去脸就充血肿起来了，我媳妇一直求饶也没停下，我也不敢上去拉，我不是大神，哪懂这些啊，怕冲撞仙家，就赶紧下跪磕头求仙家手下留情饶了我媳妇。”
“谁知仙家一直没停手，后来把我媳妇脸打的肿到看不出模样，这才走了。我把我媳妇带回卧室，就赶紧给小姨子打电话让她看，她说是仙家惩罚。我们买药给我媳妇涂也没用，这都十多天了，我媳妇脸也没好，都不敢出门，天天夜里发烧喊自己错了！”
张艺华连连点头，末了问我，“要不您跟我进去看看？”
我一听也想去看看，就答应了，张艺华就带着我去了她姐的卧室，一打开就看到床上躺着个人，我问她，“怎么没送医院啊？”
看到张新华脸后我才知道为啥了，因为她一张脸肿起老高，通红的指印不均匀的分布，皮肤被肿胀的肌肤组织撑着，脆弱的能看到下面得血管，就像一颗红色的水气球，让人觉得轻轻一碰就会爆炸！
张艺华叹了一口气，“不敢送医院，但是请过大夫，没办法，护士天天来给我姐打针挂点滴，可消炎药内服外用都没用。”
我这才明白，原来是隔药了，得了外病经常有发烧不止等这种症状，有的人不懂，或者分辨不清楚，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外邪，就去看病，很多西医不懂，照旧看病。
同样的一些没经验的中医也不懂，于是开完药患者就按照医嘱去吃药，但是一周也没好转，还是高烧，这时候有经验的中医会根据情况让患者去找专门治外病的人去看看，再来治病。
这时候病人赶紧去找人看，就能查出来是有脏东西还是冲到什么了，送一送处理掉，病症就好了一半，再搭配点儿药辅助就好个七七八八。
但如果大夫不懂，又给病人换药折腾十天半个月，这时候身体机能因为病症拖累就会真的出现实病。
这样一来就算反应过来了找人看了，那身体的病也好不了多少，因为之前那么久时间身体器官因为邪物干扰，吃下去的药都被屏蔽了，也就根本起不到作用，而导致身体器官真的出现毛病，必须治好邪病后再治疗身体实病。
而这种症状我们称为隔药，所以农村有经验的人吃药不退烧一两天还不好，第三天一大早会直接去找人看看到底咋回事，以免拖太久了把虚病拖成实病。
而且有些虚病转化的实病病症急，真的出现问题一般都是晚期，不好治了。
用不了多久人就没了。
这就是为什么农村人虽然读书少，但是生大病也少，而且虽然说这种思想不好，嘴上说啥心里却信。
因为这其中他有一个就是效果显著，就算不能确定，虚病实病一起治，总能碰上一个能治的。
所以东三省农村人推崇出马堂口，在于堂口遍地，基本每个村子都有，就算没有那镇上乡里也得有一个两个的，属于遍地开花，能看出来疗效。
要是会医术的出马弟子更受欢迎，病了直接去，管他虚病实病都给你摆平。
如果出去说你是会看这种东西，人家觉得你有病吧，装神弄鬼的。
但如果家家户户都知道，那人家会说哪哪家的大神真厉害，看病可准了。
出马先生不在于你说自己多厉害，空口无凭。而在于你解决了什么事儿，人家看到效果了，口口相传，一而百，名声就传出去了。
至于张新华这情况就是确确实实的隔药了，得想办法解决，否则伤口一直肿胀，再拖下去这人就完了。
陈曳会医术，上前对着张新华手腕把脉，然后对着我摇摇头，张艺华自然能看到，一下子急了，“大仙儿，我姐这是……没救了？”
陈曳翻了个白眼，“没事儿！”
好么，你有话不好好说，一个摇头，把人家吓够呛。
陈曳俯在我耳边对着我嘀嘀咕咕，他说完我不信任的问，“这能行么？”
陈曳抬抬下巴，“你照办就行了！”
我看看张新华又看看张艺华，最后豁出去了，张口对着张新华大声道，“你们这也太不仗义了，你们家弟马接了任务，那肯定就是你们没阻拦，不然怎么会让她接了任务？而且你们也跟着去了，出了事儿怪弟马身上，你们就一点儿错没有了么？怎么拉不下脸反而恼羞成怒怪弟马不是，仙家就是你们这样做的？”
“谁家小弟马在此胡言乱语？”
一个穿着盔甲的武仙怒目圆瞪的出现在床边，指着我骂道，“奶娃娃休得胡言！我们明明阻止她接任务，她不听就该受罚！我们没要她的性命已经算是仁慈了。”
我指着张新华道，“人已经这样，该罚也罚了，总不能真看着她死吧？再说了，这是你们仙家自己挑的弟马，这是不打算要了？不想要也不能把人祸害死，难道这就是你们堂口仙家的想法？把人祸害死了直接罢了这堂口？”
那武仙愣住了，侧目看看我，指着我对张艺华问，“不是你哪儿请来的小丫头？尖牙利嘴的，不过……”他摸摸下巴上的胡须，“你说的也对，不能把人祸害死了，我想到了。”
他一扭头不见了，过了一会儿堂口掌堂教主下来了，是个中年女子样的胡家仙，“我胡翠翠倒要看看，谁家弟马这么野，跑我堂口来撒野了。”
我下意识去看陈曳，陈曳还那样看热闹的姿势，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陈先生，刚才那是我姐堂口的护法，这位是堂口的掌堂教主。”张艺华给我介绍。
我点点头，已经有些没底了，却还是对胡翠翠道，“你们堂口弟马搞成这样，还不是你们这堂口仙家不受用？像张艺华他们家，一开始就把任务搞清楚，不让接，就算不得不应对，后续情况也料理妥当，虽然也有受伤，可办事时候人家出的大力气，也没你们一打一哽哽，接了任务没出多少力脾气还不小，我要是张新华我还当什么弟马啊，我都不要你们。你看看你们，本事都不到家，这堂口规矩也稀巴烂。”
胡翠翠被我说的脸通红，撸袖子一指我鼻子，尖利的指甲都戳我鼻子上了，“你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说我们仙家不行？我告诉你我胡翠翠当了三百年坐堂教主，还轮不到你说。”
“你第一次做掌堂教主吧，而且修行也不认真，虽然修行两千二百年，可现在当掌堂还手忙脚乱，脑子也跟不上，你都怀孕了，办事也不敢往前冲，生怕孩子有问题，回过头还怪自己弟马，你这个要是找胡三太爷投诉的话，这能轻罚了你们么？”
胡翠翠看我扒了她的老底，气的大口喘气，还抬手捂着肚子，最后干脆一跺脚捂脸，“这教主以后谁爱坐谁坐，这堂口谁爱出谁出，老娘不干了！”
说着直接消失了，紧接着就听隔壁房间传来“嘭”的一声，张志在客厅，过去香堂看了，直接冲过来嚎，“老妹儿这可咋整啊，你姐的堂口炸了……”
我木着脸去看偷笑的陈曳，陈曳对着我伸了个大拇指，“小乖乖干得漂亮，不过下次记得不要惹孕妇。”
我翻了个白眼，这不都是他教唆的？！
张艺华问我，“陈先生，这咋办啊？”
我对着张新华抬下巴，“你看你姐的脸。”
只见张新华的脸肉眼可见的在消肿，没一会儿就恢复正常模样了，虽然脸上还有巴掌印子，不过用不了多久也就消了。
张新华睁开眼睛，“老妹儿，你咋来了？”她又看到我，试探问，“陈先生？”
我点头，“觉得怎么样？”
她显然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之前陷入昏迷了。
就在这时候，香堂那边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张新华脸色一变急忙爬起来冲过去，我也跟着，到了香堂门口张新华就傻眼了。
因为她香堂上的供奉都被砸了，碎了一地。
“这……这是咋回事儿啊……”
张新华说着就呜呜哭起来，抬起手又要扇自己嘴巴，我赶紧拉住她，“没用了，你这堂口已经毁了，其实你也知道，你这堂口就是这两年的事儿，硬拖着也留不下，这么委曲求全作践自己干嘛？还不如消消停停过普通日子呢。”
张新华的堂口就到她43岁的缘分，可她如今45了，多出来的这两年为了维持堂口也没少遭罪。
张艺华显然也明白过来，上来劝，“是啊姐，命里有时终须有，事已至此，不能强求。”
张新华还在呜呜的哭，很显然，二十多年的香堂突然没了，她有些接受不了。
哭了半个小时她才止住了眼泪，给我解释起来。
原来张新华结婚后就接了他丈夫家传下来的堂口，供奉仙堂的弟马对于男女分别不多，但除了特别挑的，如果接的香堂是丈夫家的老堂口，一般都会选择娶进来的媳妇。
一是因为女人体质偏阴，好用一些，另一方面就是舍不得家里孩子受苦，媳妇是嫁进来的，服侍仙家就跟服侍公婆一样正常。
可到了这一代，张志家的老堂口已经不行了，这不到了张新华43岁本该下马的。
张新华舍不得，而教主胡翠翠也不想散了这堂口，就背地里告诉张新华办法，维持堂口运转。
但是到如今，有些仙家已经离开了，看事能力下降，加上强留堂口，他们也接不到主顾了。
所以这次虽然堂口仙家都不赞同接任务，胡翠翠却为了堂口背地里怂恿张新华接下来，让张艺华给他们做枪，完成这个任务，就能增加堂口存在时间。
胡翠翠为什么非要保留堂口呢，因为堂口的教主在接管以后堂口没保住，那他就再也不能做教主了。胡翠翠为了继续做教主，想了这个法子。
张新华对着张艺华道歉，“老妹儿，我当时也是迷了心，你别怪我。”
张艺华也有堂口，自然理解她姐，不过相比之下，她为人更加正直，做事有规划，堂口也更兴盛。
所以她只是叹了口气，“姐，你以后好好过日子，没了堂口就做普通人，也挺好的。”
张新华应下来，又开始落泪。
那边儿堂口位置忽然出现一个人影，胡三看着毁掉的堂口，转过头看我们，偶尔低头写写画画，等他写完，把胡翠翠召出来，随后一起消失了。
想来他是来更新堂口记录的，这堂口已经毁了，肯定要撤下名录的。
至于张新华堂口的仙家……
张艺华突然惊呼一声，看着胡铁生出现在她身后给她报信，显然除了胡翠翠，坐堂教主已经带着所有仙家去了张艺华的堂口。
这也算因祸得福了，本来她没接任务，却阴差阳错趟了这趟浑水，还有仙家受伤，这些就补偿给她了。
张新华显然也有所感觉，因为堂口刚毁，她被打开的能力还在，等过段时间就会慢慢消失，变回普通人了。
“师父他们都去你那儿了也挺好，以后我想他们了，还能去你家给他们上柱香。”
张艺华点头，“姐，你啥时候想他们了，啥时候来就行。”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