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从身后走过去,若无其事地跟里头人说话:“咱们这儿太冷清了,多个人也能多点乐子,你们说是吧。”
他面色如常,哪里看得出是刚才那么狠劲拽钟宛过来的。
钟宛不说话,慢慢从地板上站起来。
手肘在刚才的挣乱里有些磨破了皮,微微刺痛。
这会,这些压根顾不上。
陈墨过去坐到茶几边上,双腿交叠起来看着她:“我让张元恺把话转给你,说了咱们就过来聊聊天,也没别的,你要好好的,那就什么事也没有。”
这叫聊天?
这怕是故意要她过来,然后当众为难她。
今天对方跟她杠上了。
她脾性够硬,对方这伙人也硬,就看今天谁刚得过谁。
钟宛知道,当初秦忱护着她,他们都不敢轻易动她,甚至还要给她面子喊一声妹妹,或者是特别的照顾。
现在她什么都不是,他们自然也不用再给她什么脸面。
这个圈子,就是这么现实。
旁边有女人俏笑道:“人家好歹是女孩子,陈墨,你态度好点嘛。”
“是呀,还是以前咱们忱哥的人呢,你不给她面子,那不就是不给忱哥面子吗。”
钟宛听着这话,默不作声。
秦忱也笑了。
他指间夹着烟,已燃了一半。
光线本就偏暗,烟雾轻漫,更是衬得他那张冷清的脸上色彩晦暗不明。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看她,大抵是的。
从她进来起,他就一直看着她,很直接的视线,不加什么掩饰,却又是很淡的眼神。
像是以前看林筠、看秦晓瑜那些人的。
仿佛,她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个无物。
“我的面子?”他看着钟宛,慢声说:“我的面子又算得了什么呢。”
“忱哥,某些人不长眼,你别太往心里去。”之前的女人道。
她是个挺知名的网红,叫顾艺纤,经常会在微博朋友圈秀一些奢侈品,高调张扬。
最近巴着了他们,一个劲地想往这个圈子里钻。
瞧着钟宛不说话的样子,又看看秦忱的态度,知道陈墨为难她秦忱什么话也没发,便打定了主意。
“亏得秦忱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就这样回报他,不是,我说你为了那个人做这么绝,他知道你和秦忱以前是什么关系吗,还敢要你?”
话一出,包间里几人都开始调笑了起来。
顾艺纤本来也不是可以主场的人,不过是看陈墨那样做,顺着风跟着高调几句。
钟宛垂着眼,也跟着笑:“现在还真是什么猫猫狗狗都能在这说话了,我跟谁是什么关系,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艺纤面上的笑瞬间滞住。
钟宛扯扯唇:“啊,是不是秦忱那儿爬不上去,索性搁这儿瞎叫唤。”
顾艺纤气极,还要说话。
“砰”地一声巨响,一个酒瓶摔在了钟宛脚边,瓶身摔得四分五裂,声音也是炸响,惊得顾艺纤抖了抖,话愣是憋了回去。
钟宛的话也止了住。
秦忱收回手,神色不变。
所有人看向秦忱,他倾着身坐直,一手捏着烟头漫不经心地在烟灰缸里摁。
“那就这样吧,把你那男朋友也喊过来,大家认识认识,一起喝喝酒,怎么样?”
他说话语调很慢,刻意而为。
钟宛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温郁是她的什么人,更别提是什么男朋友。
他一定要从这件事上找茬,也可以。
她知道,秦忱放不下。
今天她能在这,他能默许陈墨做那些,那就是放不下的。
要真放下了,哪管她身边是谁,又跟谁在一起?
钟宛道:“不好意思啊忱哥,我男朋友他平常比较忙,现在怕是没这个空。”
“你要是想,就下次吧,下次咱们一起吃个饭,要不这样?我顺便把跟他准备未来什么时候订婚、结婚的时间也一并告知你,要不要提前把婚礼请柬打印好单独给你一份?”
秦忱抬起眼看她。
钟宛也不急,甚至是故意看着他,抬手拢了拢有些散开的头发。
她那张脸本就生得漂亮,即使是现在处境落着下风,那双清纯的眼睛在这样的光线下,也能透着诱惑人心的意思。
让人会忍不住想,她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是不是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你今个儿把我弄这儿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秦忱盯着她,抵了抵后槽牙。
“好啊。”
他丢了个手机过去:“那就打电话吧,正好我们今天都在这,你自己打电话,叫温郁过来。”
钟宛盯着地上的手机。
秦忱睨着她:“打啊。”
钟宛没动,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她没碰那个手机,反而是拿起旁边一瓶没开的酒,朝着秦忱走了过去。
“电话不急,这样吧,忱哥,我先敬你一杯酒。”
秦忱意外地看着她。
钟宛走近了,拿旁边的开口器,慢慢凑近瓶盖。
秦忱看着她动作缓慢地去开酒,那双手看着又柔软又漂亮,皮肤白得像凝脂玉。
两人距离离得近了些。
而他们,很久都没这么近了。
以至于她身上的气息传近,叫人还有些想起过往那种迷恋的感觉。
秦忱静静地盯着近在咫尺那张精致的脸。
钟宛眉眼低垂,像是顺从。
她捏着开口器,半天没有开那瓶酒,动作稍顿。
抬眸,忽然拽过酒瓶的瓶口。
一刹那,手腕骤然被人捉住。
几乎是瞬间脱力,手里的酒瓶摔到了地上,钟宛差点失力摔到他身上。
秦忱捏着她手腕:“栽过一次的事,你觉得我会栽第二次吗。”
钟宛疼着:“那可不一定,就怕你第二次栽得更惨。”
秦忱松手。
钟宛从他身上栽下去,还是扶住旁边的茶几才没算跌到地上。
腿是颤的,钟宛慢慢站起身,也不顾这里这么多人。
她冷眼看着秦忱。
“不管过多久我也依然是那句话,你秦忱,就只会做些背地里的事。”
“你当初是怎么上来的,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吧,你这么一个蓄谋上位的人,当初只知道靠着卑鄙手段,别人都奉承着你,就以为所有人都要时时巴着你了?”
“你配吗?”
周遭人从没听过谁这样说秦忱。
也并不知道,秦忱的过去。
钟宛这样说无疑是将秦忱的尊严抛出来,狠狠地扔在众人眼前看着。
他也是一个骨子里带傲的人,从没人敢这样做过。
钟宛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包间的空气很明显地僵滞下来,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沉默。
温度无形中都冷了下来。
没人敢说话。
秦忱点头:“是啊,确实是这样的。”
“你说得没错,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他站起身,看着钟宛,朝她走了过去。
钟宛不惧。
直到,秦忱走到她面前。
他忽然伸手,掐着钟宛脖子猛地将她摁到墙边。
那种被完全压迫的感觉直逼整个人的骨髓。
那一刻钟宛甚至连反抗的气力都没有,只能在他手下,被他扼制。
“你就那么了解我?那么清楚我这个人?”
钟宛喉咙生疼,却忍着,一字一句地说:“怎么,我刚刚说的那些话戳中你脊梁骨了,敢做就要敢认啊,光会使些手段有什么用?”
“你就不怕我今天真的掐死你。”
“那就来。”
钟宛眼里泛着些狠意,像是人走到极端,什么都不怕了:“你要是有种,那就来。”
“今天不弄死我,都别走。”
秦忱不吭声,直直地睨着这样疯狂的钟宛。
她看着秦忱这样,忽然就笑了。
“一说到温郁是我男朋友你反应就这么大,怎么了,这都能戳中你,秦忱,你不会心里还有我吧?”
“不会吧,忘不掉我?”
看着秦忱眼底带上寒意。
越是看着这样的秦忱,她越高兴。
她说:“秦忱,你这辈子最好别爱上我。”
“真有那一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痛不欲生,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