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哟哟回到房内,开始细细品味兄长和父亲的谈话。父亲话里话外都是说,实在不行就让她嫁过去算了。而长兄则是说,殊死一搏,有胜算,却也有不成的风险。谷呦呦最是了解父亲的心思秉性的,族中儿郎的前途和谷氏家族的未来比天大。别说是她的婚事了,就是要他自己的性命去换,他也是愿意的!怎的会为了她的婚事,就放任长兄拿着家族未来,放手去博?谷呦呦坐在榻上,双眼放空,回想起上个月在郡主生日宴上与赵挽澜相遇的场景。永寿郡主是梁王的独女,永寿郡主十七岁生辰可谓是大操大办。生辰当日宴请了皇亲贵胄和朝中大臣,谷太傅一家也收到了请柬。谷夫人王氏就带着谷呦呦一同去赴宴了,这种宴会小娘子们更愿意单独聚在一起。刚到梁王府,谷呦呦就迫不及待的和母亲王氏请示,自己要去找闺中好友-姚君柔玩耍。谷呦呦带着铃兰,提步便去了梁王府的后院中,那是专门为女眷准备的宴席处。姚君柔独自一人坐在后院的假山旁的石墩上,满面愁容,一副霜打茄子的模样。“静姝,我来了,静姝你怎的独身坐在这里?你不是一向最爱热闹吗?听说今日梁王特意为永寿郡主准备的流水宴,还有投壶、曲水流觞、还有酒令。你不爱吟诗作赋,我们去喝酒投壶也好呀。”
谷呦呦兴致勃勃的要拉着要君柔去玩耍。姚君柔倒是毫无兴致,依旧呆坐在那里,摇了摇头道:“呦呦你去吧,我没心情,不想去。”
看着姚静姝如此忧心的神情,谷呦呦却也知道,定是她出了什么大事,便坐到姚静姝身旁。“静姝,你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与我说说吧,我好帮你想法子解决不是。”
谷呦呦关切的挽着姚静姝道。姚静姝抬眼看着谷呦呦的脸,欲言又止。谷呦呦转头给铃兰使了一个眼色,让她退了下去,看了看四周,又道:“静姝,这里就你我二人,我陪着你,等你想同我讲了,你再说。你不说也无妨,但你就让我陪着你吧,你这样独个儿坐在这里,我实在担心。”
听到这话,姚静姝再也绷不住了,深深吐了一口气,终于道:“算了,呦呦,你是我最要好的好友,也没什么好瞒你的。”
“恩,你说吧。究竟是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前日下了早朝,陛下单独召见了我父亲,提到了我的婚事。”
姚静姝艰难的继续道:“陛下说我父亲膝下无子,又是老年得子,有了我。说我父亲如今年事已高,想早些给我赐婚,早日找一个合适的人照顾我。”
听到赐婚二字,谷哟哟也猜出了大概。紧蹙眉头道:“你如此忧愁,可是因为和你父亲说的人选,你不想嫁?”
姚静姝点了点头道:“是,你可知道陛下要将我嫁给谁?是澜王,赵挽澜。”
果然是个足以让人想死的人选,让谷哟哟听到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满城都是他的传闻。赵倾是当今陛下的胞弟,也是先帝最小的儿子,可谓是受尽荣宠。当今圣上登基时,便封他为澜王,亲自赐字挽澜,取义:力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如今已经二十有三了,也依然后宅空虚。但并非因为他是不近女色或者痴情之人,而是他最爱流连烟花之地,风流韵事早就传遍了都城。更可怕的是他的战绩!当年为了帮助当今圣上登基,亲自带兵去围剿了其他几个亲王的王府,除了敦厚本分的梁王,全部被他带着私兵秘密诛杀了。据说其手段残忍,冷血无情,处理的干干净净,无一活口。先帝膝下十七子,本应是鼎盛时代,可如今只剩陛下、梁王、澜王三人。姚静姝怎能不怕嫁给他。谷呦呦闻言,她叹了一口气,沉思半晌道:“静姝,我明白你的苦恼了,我帮你,我绝不能让你嫁给那种人。”
假山后面突然传来一声猫叫“喵”,便看到一只花猫从假山后面,一溜烟儿的跑了出来。姚静姝和谷呦呦见是一只小猫,便也没在意,继续开始商议了起来。“呦呦,你打算如何帮我?这是陛下旨意,估计不日,这圣旨便会传下来了。我总不能抗旨吧?”
“你傻呀,你自然不能抗旨。这样你做两件事。”
谷哟哟开启了雷达分析模式:“我猜想陛下定是担心姚家军落入旁人之手,不好把控。才想让澜王娶你,到时候这兵权不是又回到赵家自己人手里了吗?”
“静姝,第一件事,你这样做,你让你父亲上交兵权,只求在军中挂个名,谋个闲差。想来这么多年,姚家军定是你们自己人把控着,陛下拿了兵权用处也不大。”
“你父亲在军中慢慢培养些得力的族中子弟,到时候你找个顺眼的嫁了。再慢慢的把兵权拿回来。”
姚静姝也大致听明白了谷呦呦的意思,先示好,打消陛下对姚家的忌惮。可是有一点不明:“哟哟,交出兵权倒是好说,反正我父亲本来也没想着独揽兵权。但是培养子弟需要时间,万一等不到那天,陛下非让我嫁给澜王,可如何是好啊?”
“这就是我和你说的第二件事情,这满都城何人不知澜王风流浪荡的名声,只是介于他亲王的身份,无人敢言罢了。”
“你找个人去引诱澜王,等她得手,咱们再让她去敲登闻鼓鸣冤,让她说是怀了澜王的骨肉。到时候你再找人悄悄做掉她,嫁祸给澜王。”
“这时你再让你父亲去求见陛下,哭哭惨,毕竟就你这一个女儿,这还没进门就扯出人命官司,谁敢嫁呀。有了前面的示好,再加上后面的哭惨,相比圣名在外的陛下,也不好再逼着你嫁了。”
姚静姝听着谷呦呦的筹谋,有些不寒而栗。惊讶的看着她道:“呦呦,害人性命之事,怎能做?”
谷呦呦握紧姚静姝的手道:“你若不使些铁血手腕,怎能保住你自己啊?难道你真想嫁给赵挽澜,悔恨一生吗?”
姚静姝面容惨白,有些战栗道:“不,不行,我怎能为了自己的婚事,害人性命呢?万万不可!”
谷呦呦神情冷漠道:“静姝,我知道你不忍心,此事你不必做,我来替你做。”
“呦呦,不,我不是不敢。我是要上阵杀敌的人,我怎的会害怕呢?只是,我真的不想因为我的婚事,让你我的手中染了无辜人的鲜血。”
“好,你我都不动手,我们只找一个人去勾引澜王,再让她去鸣冤,至于后面的事情,就听天由命吧。”
谷哟哟坚信,以赵挽澜的性子,估计都等不到她们出手,他自己就动手了。站在假山后的澜王听到此处都不禁感叹,这个小女子足智多谋,拿捏人心,不乏也心狠手辣。深闺的小女娘竟然如此歹毒。这要是娶回家,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想到此处,赵挽澜冷哼出了声。谷哟哟听到声响,立刻警觉大喝道:“谁?谁在那?出来。”
赵挽澜外披玄色狐毛领大氅,内着一身绛红色长袍,发束宝石金冠,腰间是白玉腰带,悬挂着同质地的白玉坠子。他悠哉的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手中把玩着带于左手拇指的玉扳指。其实传闻中也说了,这澜王是个十分妖艳俊美的男子,不然也不会使那些娇花甘愿被他折。尤其是他那一双勾人的多情眼,似有千言万语的情话含于眼眸,真是一眼勾人魂!赵挽澜走到两人面前,语气轻佻道:“哟,真是在下的不是,惊扰两位小女娘在这儿,说‘体己话’了。”
「体己话」这三个字可是让他说的意味深长,抑扬顿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