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严青这一嗓子，成功将亲姐的鸡皮疙瘩搞下来。
程晓无语地把汤先放到一边，叉腰瞪着他。
“你是不是皮痒了，想都别想，不可以提前出院！”
以为弟弟是想溜出去找小妖精，程晓说着就眯起凶狠的眸光，让他死了这条心。
程严青无辜地眨了眨眼睛，下一秒影帝附体，自哀自怜地扶着自己的手说道。
“我只是手臂有点疼，总感觉心里头瘆得慌，想要姐姐的安慰罢了。”
“……”
程晓一脸吃了苍蝇的表情，狐疑地看着他。
“你看，我都抬不起来，可能刚才真的给我换错药了吧？”
程严青当场表演了一个半身不遂，那手颤得都可以弹棉花，其实是刚才压到的角度不对。
程晓将信将疑，但到底是关心弟弟，立刻靠近了瞅一眼。
“真的假的，真的疼？”
“真的啊，你再靠近点看看。”
程严青一边卖惨一边给时菁菁递眼色，示意她可以准备跑了。
可这门很不给力，在时菁菁蹭出来时自己咯吱了一声。
程晓立马要回头看看，谁知程严青猛的一把死抱住她的胳膊。
“跑！”
时菁菁心下一紧，根本没多想，应声而跑，夺门而出。
程晓整个人石化在原地，但马上反应过来了，怒火刹那冲上云霄。
“好啊，给我金屋藏娇，是不是那个小妖精！你特么别跑！”
她挣扎着要抽回手冲上去，可弟弟抱得死紧。
他一边用身体拖着，一边不忘朝外面喊。
“我等你啊！一定一定，要给我回复！”
“小兔崽子，给我松手！”
“我不松！”
病房里一时场面有些失控，但程严青也不敢让亲姐动作幅度太大，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他的手抱得有点麻了，一个没注意就被程晓摆脱。
可他担心时菁菁还没走远，要是被这个暴躁老姐逮住就惨了。
一不做二不休，他竟是故技重施，立马又要去抱大腿，毕竟肚子属实是不敢。
结果又自己滚到地上去了，“哎哟”了一声。
程晓气得跳脚，但又气又担心，咒骂的声音都传老远了。
“你就不能给我争气点！给她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叫她回来！”
“姐，你这么凶会吓到人家的，能不能先扶我……啊呀！”
程晓气得踹了弟弟一脚，要么就多住几天院得了，她天天扛把刀来守着。
里面的动静老大了，加上程晓气得直接声控喊医生，不少路过的人纷纷往里面张望。
时菁菁此时躲到了病房的另一侧长廊，边上就是逃生楼梯。
远远还能听见那边的鸡飞狗跳，她转身背靠在阴影里，突然觉得很好笑。
但同时，也很羡慕。
如果她不是带着这种身份来，不是带着那种目的来，有没有可能也有机会进入这种人生？
进入……程严青的人生？
眼神暗了暗，时菁菁有些落寞地弯了下嘴角。
可弧度却很快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漫过脸颊的两道晶莹。
她不怎么哭，也不知道眼泪是什么，但如今却怎么也止不住。
结束了。
从墙上滑落到地面，她压抑着喉底的呜咽，只是悄无声息地发泄。
但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一个宣泄口，各种各样藏着的情绪就会决堤了一般冲出来。
她……真的很想过普通人的生活，错误的开始就一定是错误的结束吗？
如果现在做点什么，她还有机会吗？
时菁菁用力抓着自己的上半张脸，抓得太阳穴微微泛红。
“马上八点，今天可累死我了！”
这个时候，外面走廊路过两个护士，正在抱怨事情特别多。
时菁菁抽噎了一下，但听到这个时间点，蓦地整个人冷静下来。
沉默了一会儿，她掏出手机，先看了一眼丑丑的手机壳，而后翻过来。
解锁，点开了黄山的号码。
“一组就位。”
“二组人员分散到位，随时接收指示！”
“三组……”
信号覆盖范围全在加密通道上，大楼里紧密活动的人们，一个个严阵以待。
季氏如同往常那般，在夜晚也仍旧有灯火。
先是底下的业务层渐次熄灭，最后，剩下明亮的两层。
一层是秘书室所在的楼层，也是总裁办公室所在的地方。
另一层，则是夜间安防已经交托给机器人的主机室。
但换上员工服的人并没有走，大半蛰伏在黑暗里，安静得连呼吸都听不到。
剩下的那些，则是进入秘书室，走动的人影映在百叶窗上。
高耸的大楼用肉眼看不真切，但在望远镜的镜头里，一切都无所遁形。
“呵。”
对侧处于夹缝中的一栋小楼里，此时阴暗的房间里窗帘拉开了一点。
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季氏的情况。
炎彬放下望远镜，转头瞥了一眼墙后面一片黑暗的地方，那里放着一个倒计时电子钟。
屏幕上红色的数字是唯一的光线，尤为显眼。
还有五分钟，就到八点了。
像是某种仪式感，不多一分，也不会少一秒。
他手边摆放着一个圆柱状的控制器，只有顶上一个鲜红色的按键。
唯一的电流信号只和主机室静躺着的那个爆炸装置相连接，经过改良后，完全可以在足够安全的距离内操纵。
但炎彬想亲眼看到季氏的覆灭，冲天的火光必将像胜利的烟火，染红今晚a市的夜空。
“到最后，你总算是干了点应该做的事。”
他低声沉吟一句，垂眸看向倒扣着的手机。
时菁菁今后将会去哪儿，他没有一丝头绪，就像他无法想象自己脱离组织后能干什么一样。
他们这样的人，想过普通人的生活本就是一种奢望。
上天关上了他们面前的门，其实根本就没有留一扇窗，即便暴力拆出了一个出口，跳出去也是万丈深渊。
说实话，炎彬不理解时菁菁为什么要这么做。
尽管她的决定，全在他掌握之中。
幽深的眸底微微一沉，他抓起了控制器。
十几米开外的马路车水马龙，一派繁华，映在楼梯的霓虹闪烁着缤纷。
但这里听不到任何热闹的声音，和冬日那天的午夜很像，似乎呼吸间都能淬上冰冷的寒气。
炎彬忽然想起黑腾被季寒川生擒的那一夜，其实他当时就在场。
一起的几个兄弟同时担任护送的任务，只是没想到被堵了个正着。
一片混乱中，他被推进那条潮湿又泥泞的小巷。
“去找她！”
掩护他的兄弟回头就被摁倒在巷子口，其他人也都被抓了。
炎彬当时气红了眼，想杀出去最后一搏，无论如何不想被这群人带走他们的领袖。
可黑腾似乎知道他在看，被带走时给他打了一个手势。
那是叫他保存实力复仇的意思，同一个意思，让他去找时菁菁。
炎彬只能忍了，之后在各种高密度的搜查中躲了半个多月，最后冒险地从无人区闯出来，才得以回到国内。
第一时间他就联络了当时还在夏城的时菁菁，作为黑腾最看重的义女，她理所当然是临时的一把手。
那会儿的时菁菁还没有脱离轨道，期间策划了很多起营救行动。
但很可惜，都被季寒川一一化解了。
持续的较量长达一年多，直到有一天，传来了噩耗。
黑腾的去世，让所有行动都背负上了另一层意义，那便是复仇。
这也是为什么时菁菁会亲自下场的原因，骨干们纷纷以a市为中心，聚拢了过来。
比起硬对硬的对碰，渗透俨然是最好的办法。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时菁菁竟然会因为一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就此放弃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