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接近傍晚，漫天瑰丽的红霞下，也有光明照不到的阴暗角落。
幽深的巷子和一墙之隔的车水马龙截然不同，而等候在这里的人，脚边已经落有不少烟头。
“咯噔咯噔”，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拉长的影子在进入巷子的一瞬间消失殆尽。
“找我什么事？”
时菁菁在离着对方还有四五米的位置就停下，冷冷发问。
她以为是那件事，就必须来。
“呵。”
炎彬最后吸了一口烟，就把还有一半的烟头丢到地上，但没有碾灭，任由红色的火星子带起袅袅余烟。
他转身向时菁菁走来，一步一步，离得很近了，又往前踏了一步，不到半米的距离。
“呼……”
他这才将憋着的烟轻缓地吐出，在两人之间烟雾缭绕。
时菁菁皱了下眉头，冷漠地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到底什么事？”
“哎呀呀，真是冷淡啊。”
炎彬摊手，再次走动起来，越过她的身边，往她身后走出一步。
可就在这一霎那，他陡然回身，猛地从后面抱住时菁菁。
烟味很冲的嘴巴几乎就贴在她的耳后，暧昧地呢喃道。
“你这马上就要出发了，我想你还不行吗？”
“炎彬，别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耐心，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吗？”
时菁菁没动，可敛起的神色凛冽极了，说出的话语明显带有危险的警告意味。
但炎彬还是不松手，故意用自己的胡茬蹭了蹭她的脖子。
可这个动作引起了时菁菁极大的反感，她脸色一沉，拳头瞬时握了起来。
指节“咔啦”一声，炎彬怔了一下，立刻松开她。
他很了解这个女人，这是真的要揍人的前奏。
“你怎么回事？”
但他有点不开心了，从上次开始，就觉得对方怪怪的。
炎彬微微眯起眼晴端详她，突然懂了什么，嗤之以鼻道。
“移情别恋了？”
“别说得这么好听，我和你之间本就没有情，都是逢场作戏谁也没必要当真，我也没耽误你玩别人。”
时菁菁冷冷看着他，有些不耐烦。
炎彬被戳中要害，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但眼中闪动的猩红却分外执着，咬牙说了四个字。
“我想收心。”
“那你收啊，只是和我有什么关系？”
时菁菁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转身想走了，丢下一句。
“以后这种事别找我，你要是没正经事，我走了。”
“你别是对那个没用的公子哥动情了吧？”
可就在这个时候，炎彬揶揄地抛出了这一句。
在看到时菁菁脚步一顿后，浓重的墨色在眼底翻涌，又嗤笑道。
“就那个没用的弱鸡玩意？你口味变得这么不挑了？”
“……”
听到这些质问，时菁菁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停下脚步，回头扫了炎彬一眼，和刚才不同，此刻的寒芒带有强烈的杀气。
“你要是敢碰他，我要你命。”
毫不留情地说完，这次她转身就走，留下决绝的背影。
“……”
炎彬的脸色顷刻变了，变得很难看。
“呸！”
他气恼地啐了一口，“砰”一声踢翻箱子里的垃圾桶，惊起不远处一树的乌鸦。
“嘎嘎嘎……”
鸟的叫声消弭在褪去光彩的夜色里，遁入无边的黑暗。
时菁菁回去见了程严青，两人便一起返回a市。
原本是需要分开的，但程严青回家没多久，就兴冲冲地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很简单，邀请她去家里玩。
这个柳暗花明的决定起因也很简单，因为程晓回夫家了。
似乎再没人能挡住他的好姻缘，程严青把需要收拾的烂摊子都先抛在一边。
全心全意，要迎接这个不一样的新年。
a市的年味在新春前的最后一场小雪后，来到了顶峰。
新年这一天，天气好得有点过分。
不会冷也不会热，大人们能起早收拾好出门互相拜访，小孩子遍地跑也不会有人叫停。
季家老宅早早就张灯结彩，新年的微风轻拂，枝头上悬挂的红红火火映亮了古朴的青砖。
季奶奶起得很早，几乎天微微亮就披着毛毯来到后面的祠堂。
像过去数十年那般第一个和老爷子打声招呼，放上一盘对方喜欢吃的手打年糕，而后又在孩子们出来前去过了大雨雨那个院子。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有些异常，有些月季苗因为反复的风雪枯萎死掉了。
老太太站在旁边，看着老管家亲自撒下来年的种子。
就很神奇，这一天如同一个分水岭，往后预报的天气都在逐步回升。
不过早上七点，金灿灿的阳光便洒到了这片土地上。
“奶奶！”
季小慧跟龙泽与回去了一段时间，大清早的就冲回来，一路小跑扑了个满怀。
“哎哟小姑奶奶，按规矩你明天回娘家，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季奶奶故意摆了个脸色，笑话孙女多一天都呆不住。
季小慧嘻嘻咧开一个大笑脸，很是豪迈地朝后指了一下跟进来的龙泽与，振振有词道。
“那我不管，奶奶最大！新年我就要第一眼看到您！跟您请完安我们就去龙家老宅！”
她笑得特别开心，还不住地往后面张望，似乎是在找人，一边不忘卖乖。
“奶奶我乖吧！不过您放心，肯定不给您丢人！”
“奶奶，新年好。”
龙泽与走上来，宠溺又无奈地看了季小慧一眼，立马恭敬地打招呼。
“好，好，泽与啊，辛苦了，新的一年我们家小慧继续拜托你了。”
季奶奶和颜悦色，越看这孙女婿越欢喜，都快当成直系孙辈了。
可季小慧听了有些小吃醋，撅起嘴巴不满道。
“奶奶，说得我净欺负人家似的，您怎么不说我辛苦呢，我年后还要继续去进修呢！”
季奶奶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刮了一下孙女俏皮的小鼻子，调侃一句。
“你这孩子说话不害臊，要不是泽与让着你，就你这脾气三天两头就得自己给自己整回娘家一次。”
“奶奶，也……没这么夸装，最多一周一次吧。”
龙泽与不厚道地笑了笑，他可不敢招惹这位祖宗，供着还来不及。
果然，话音未落，就接收到媳妇一记眼刀。
“奶奶！”
季小慧委屈吧啦地要撒娇，这个时候，听到动静的陶昕然和季寒川过来了，当然还有季家绝对的明星小等等。
“这么热闹呢。”
陶昕然手里握着一个保温杯，是季寒川给她准备的，里面泡着暖身体的药材，现在小等等也不用哺乳了，趁着休息给她调理调理身子。
“啊！哥！嫂子！”
季小慧瞬间忘记要恶人先告状，屁颠屁颠一个百米冲刺过去，马上从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要给她心爱的小侄子。
等等一身大红色的唐装，头顶还戴着一个小老虎的帽子，可爱极了。
但这个小身板，安全没地方可以塞得下来自姑姑的超大份红包。
“嘿嘿！”
季小慧转而对季寒川人畜无害地笑了笑，就插哥哥臂弯里了。
“哥，老妹够意思吧？”
“……”
季寒川抱着小家伙，无语地扫了一眼铁骨铮铮竖着的红包，不动声色给了一句。
“赶紧跟你老公回去，龙家那边拜个年至少三天。”
他此话一出，季小慧直接蔫了，一脸菜色，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
陶昕然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季寒川的胳膊，将红包抽出来，埋怨他一句。
“你就别吓她了，有龙先生在什么问题都不会有。”
说完，她看向龙泽与，笑着点头致意。
季寒川也和龙泽与对视了一眼，两个男人之间从来没有多余的话语，那层看不见的薄冰似乎也如同地面消融的冰雪那般，不知何时已然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