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慧左右动了动自己有点酸的脖子，正想着今天家里的晚饭会做什么，前方一辆暗着的车子忽然亮起来。
双闪灯在她面前闪了闪，晃得她下意识反手遮挡眼睛。
在模糊的光影中，似乎有个人向她走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将手放下来，季小慧就感觉到小指的边缘覆下一抹温度，而后是整个手心。
动作很轻，却能感受到对方粗粝的手掌表面。
来人拉下了她的手，高大的身躯将刺眼的光线挡住，在她身上投下自己的影子。
“走吧，我过来带你私奔了。”
耳边听着对方平静又理所当然的话语，季小慧一抬眸，便落入龙泽与居高临下的视线里。
这张五官似乎钉死在脸上的脸，此时竟像是在笑，但又不明显。
但这说出来的话，属实有点离谱。
季小慧当场就想翻个白眼，什么跟什么啊。
龙泽与则是微微扬了下眉，幽幽又给了一句。
“你这速度私奔，还没走就被抓回去了。”
“谁要和你……”
季小慧刚想理论，却直接被带着往前走了。
龙泽与轻轻握着她的手，脚下没有丝毫的迟疑。
季小慧被带得小跑了两步，但看着他的背影，即便只有短短几步的距离，心脏竟仿佛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鲜活地跳动着。
她没有任何挣扎的意思，脚底下踩着的这条她差点往回走的路，此时延展线终于变得清晰可见。
而这一次，不是她，而是对方走出来的。
她不由微微弯了弯嘴角，还是没变啊。
上车后，龙泽与余光看了一眼季小慧。
见她慢吞吞地拉安全带，转身帮她一拉到底。
“咔哒”一声嵌好后，丢出一句。
“咱俩今天领证，庆祝下。”
“……有什么好庆祝的，我总觉得你在嘲讽我。”
季小慧心态放平后，没来由有点怨气，一想起这证怎么领的，就觉得对方是在提醒她大赌伤身。
“嘲讽你就是嘲讽我自己，我没这么傻吧？”
龙泽与发动车子，心情颇好地要开出去。
季小慧有些无语了，可能是她有点敏感，始终觉得这个男人话里有话，直接嗔一句。
“那你就是说我傻！”
“我没这么说，今天这大好日子我不想和你吵架。”
“哦，那其他日子就想和我吵架了？”
“……”
龙泽与身形微微一滞，默默转过头来。
乌沉沉的眼底纹丝未动，两秒后，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想跟我吵架？”
“……那也不是。”
季小慧撇了撇嘴，眼神游离了一下又小声嘟嚷道。
“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净吵架啊。”
“那不就行了，先去吃饭。”
龙泽与看了看她，脸上冷硬的线条稍缓，似乎眼角平展的弧度也有了些变化。
却在这时，季小慧猛地记起什么，立马把自己的手机翻出来。
她一边拨号一边对着龙泽与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警告一定不要出声。
龙泽与眸色幽深，倒是静静将车子开了出去。
很快，电话就拨通了。
季小慧双手抓着手机，特意往边上靠了一下，稳住自己的音调喊人。
“奶奶，晚上我不回去吃晚饭了，你们不用等我。”
“嗯，知道啦，好的拜拜。”
三言两语向家里报备完，季小慧缓缓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还没喘匀，就听得耳边特别意味深长的一句。
“你平时都这么乖吗？”
听到这个问题，季小慧反而奇怪地看了龙泽与一眼，脱口而出。
“不回家吃饭当然要和家里人报备一下，这不是很正常吗？”
“……”
龙泽与忽然沉默了，车子拐了个弯并入主干道，他超过几辆车后，冷不丁调侃了一句。
“你得多喜欢我，才能突破你自己去和我领证。”
“……”
这回轮到季小慧沉默，但她并不想反驳这句话。
无论是玩笑还是什么。
她偷眼瞄了一下这张似乎已经不会再从她眼中消失的脸，直接说道。
“大概就比你知道的多那么一点点吧。”
也许是不久前才下定决心要放弃，此时说出口竟是多了一层以前所没有的暧昧。
龙泽与幽深的眸底微微一闪，就是一句。
“例如？”
“说出来多没意思，你自己慢慢发现呗。”
“行。”
龙泽与应得很快，转眸看了季小慧一眼，陡然笑了。
他笑出声的时候很少，连低沉的嗓音也带着笑意的时候更少。
此时不太像他自己地在嘴角牵起一抹明显的弧度，似乎打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没有这么愉悦过。
季小慧却是被他笑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叫他打住。
“喂……你能不能别突然这么笑，怪瘆人的，咱们一点一点来成吗？”
她有点嫌弃地收回视线，这人要么冷得像下一秒就要砍人，要么笑得马上要把人沉海似的，别提多别扭。
龙泽与眸色幽幽，却是哈哈再笑了两声。
粗犷的笑声也很有他自己的风格，季小慧纳闷地翻了个白眼。
但不得不说，她现在其实挺开心的。
毕竟暗恋了龙泽与这么多年，搞了他是渣男这个乌龙后，还有点苦尽甘来的意味。
至少前一天，她根本不敢想还能有这种展开。
车子在夜色中穿行，很快汇入城市最繁华的地段。
到餐厅后，季小慧走在前面，龙泽与似乎习惯了这种时候走在她身后。
结果他们这一路进去，迎面来的人都神色有些异样地往边上躲。
前面的季小慧走出一段，肩膀已经在抖了。
“……你想笑就直接笑吧，反正你挺安全的。”
龙泽与有些无奈，就他俩这组合，确实有点神奇，像是娇弱大小姐带着一个超级凶悍的保镖。
“哈哈！以后要是有医闹，我铁定第一个给你打电话。”
季小慧笑得擦了擦眼角，似乎才重新认识到身后这个男人是被人所惧怕的一个对象。
龙泽与垂眸看着她，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但眼底隐约有温度。
比起吵架，他还是更想听到对方的笑声。
这顿饭吃得很和谐，两人聊了点有的没的，结束后还没讨论之后要去哪儿，龙泽与先结账。
结果他刚递出卡，就接到了一通电话。
“龙少干嘛呢，老地方，过来啊！”
“不去。”
龙泽与面无表情，直接拒绝。
可刚放下手机，他就注意到季小慧向他投来的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你为什么不去，是不敢去，还是不敢带我？”
季小慧微微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他，她对之前那次显然还有点怨念，查岗似的补一句。
“莫不是你背地里其实玩的还是花？”
“有什么不敢的，带就带。”
龙泽与不能受这个委屈，当着季小慧的面直接回拨电话，给了两个字。
“等着！”
“……先生，您的卡。”
他这气势震得要来还卡的服务生妹纸吓得一激灵，看向季小慧的眼神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仿佛在看驯服了某种大型野兽的天才。
季小慧微微嘟嘴，差点又想再赌一次，但想起今天的惨痛经历，生生咽回去了。
两人再度出发，地点是上次那个会所。
一下车，季小慧就凉凉瞥了龙泽与一眼，似乎越发不相信他了，憋出一句。
“你经常来啊。”
“他们来玩。”
龙泽与绕过车头走来，语气平平。
季小慧斜了他一眼，故意板起面孔，语调更阴阳了。
“哦，他们来玩你就来？”
“……”
龙泽与看着她这张敛住的小脸，有些无奈，但自己都觉得很不可理喻，他居然对这种被管着的感觉有点上瘾。
他倒是不动声色，幽幽说道。
“我一个单身男士回家能干什么，打电子游戏吗？出来和朋友们喝点酒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