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川不由失笑，还是轻轻靠上来，用指背小心地抚了一下她的脸，低声说道。
“那怎么办，生气也不好，不然你给我摸回来？”
说完他就隔着衣服抓起陶昕然的手，作势要让她摸脸，但在很近的地方就停住了。
他的脸不比手嫩多少，并不太想让对方感受出来。
陶昕然再次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倒是很有默契地直接把手收回去了。
“你乖乖去吃饭就不是在气我。”
“行吧，我吃。”
季寒川宠溺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吃饭。
只不过刚坐下，他就幽幽冒了一句。
“你先不要着急感动，我有件事要坦白。”
听到这句话，陶昕然狐疑地看向他，把随手拿起来的情诗放回去了。
“你要说什么？”
她没来由有些警觉，下意识以为这个男人不会刚回来就要走吧？
这么一想，陶昕然略略有点郁闷，什么都表现在脸上了。
季寒川微微挑了下眉头，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眸底轻缓地泛起笑意。
“别担心，我不走。”
“……谁，谁担心这个了。”
陶昕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热了热脸，余光扫了一眼一堆的情诗，寻思着以后再慢慢看吧，默默先走回去。
季寒川很轻地笑了一声，不过下一秒，略略认真了神情。
他是拿起了筷子，但没有动，只是直视着陶昕然，一字一句说道。
“你让我意识到，我真的有不可能办到的事。”
说着转眸扫一眼誊抄的纸页，语气里增添了几分无可奈何。
“我真的不会写情诗，怎么办？”
这个问题抛给陶昕然，季寒川满脸都是坦诚。
陶昕然听得一愣，才记起这茬，他们之间是有过约定。
她心里没来由有点想笑，只觉得季大佬还是季大佬，承认起不足来，都有着一股无人能挡的气势。
也是服气了，她耸了下肩膀，无所谓地说道。
“能怎么办啊。”
“只要你不再拿你的手给我擦眼泪就行了。”
她说完马上又补了一句，特意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见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季寒川当场扬了下嘴角，再按捺不住，也先把饭给吃完了。
凌晨的老宅安静且祥和，流淌着淡淡的节日氛围。
吃了饭，两人就回房间了。
此时已经接近拂晓，但躺在同一张床上，似乎不管是谁都有些难眠。
季寒川想牵陶昕然的手，但实在是太粗糙了，便只是翻过身，侧躺着看着她。
小夜灯幽幽的光线里，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陶昕然被盯得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看了看他，笑着说道。
“又是一个新年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去年我惊心动魄，今年你惊心动魄。”
“别急，等孩子出生，每天都惊心动魄。”
季寒川的视线往下一扫，便落在陶昕然隆起的肚子上。
他说着忽然起身，有些迫不及待地将耳朵贴到他家小兔子的肚皮上，认真地说道。
“我听听看他动了吗？”
陶昕然蓦地心下一颤，对方的动作很轻，像是羽毛轻轻落在她身上。
也许是这个画面在她想象中出现过很多次，终于实现的现在，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垂眸看着夜色中这个男人的轮廓，她清澈的眸底缓缓流淌过温柔的情愫。
幸福而安定。
所有的不安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安心得她开始有些犯困。
但她还是记得推一下季寒川，有些含糊地嘟嚷道。
“人家也睡觉呢，你别乱动了。”
“我现在觉得有点不真实，小家伙就在里……”
季寒川想让她知道他有多期待，转头一看，却发现前一秒还在说话的陶昕然已经睡着了。
她的呼吸均匀而平稳，面容舒缓得似乎她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季寒川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从额头到鼻尖再到微张的嘴唇，梦里见到的面容重叠到了现实，似乎这才是他觉得不真实的真正原因。
视线凝固住了一般，是在疯狂补录这半年的空缺。
良久，他抬起手，指尖在微光中似有颤动。
隔着薄薄的一层空气，缓慢而精细地描摹了一遍陶昕然的脸。
很想亲吻她，但又怕将她吵醒。
深邃的眸底闪烁着，最后，只是小心翼翼地拉了一下被子。
他躺回去，侧枕着臂弯，继续看着她。
平和的跨年之夜，似乎和往年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但又分明，已经踏上新的征程了。
第二天，按照惯例要吃饺子。
季小慧打着哈欠就过来要叫陶昕然起床，顺便给她未来大侄子或者大侄女塞一个大红包。
结果，刚进院子，她猛抖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
圆瞪的杏眼简直难以置信，赶紧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瞪大去看。
发现出现在视野里的季寒川居然没有消失，季小慧愣在当场，阿巴阿巴半天，愣是说不出话来。
季寒川起得挺早，他也熟悉这种作息了。
淡定地从台阶上走下去，他径直来到季小慧面前，垂眸扫了她一眼。
“奶奶呢？”
他从容地问道，仿佛从来没离开过。
季小慧微张的嘴唇哆嗦了一下，有些结巴地指向正厅的方向。
“在，在大厅。”
季寒川微颔首，眸光往妹妹惊诧的脸上一转，淡淡落下一句。
“不要叫你嫂子，让她睡吧。”
说完，季寒川迈步往外走，只是越过季小慧的时候，极为顺道地抬手按了一下她的小脑袋。
这一下，季小慧的某个开关似乎被打开了，愣了一秒，立刻回头。
看着季寒川稳健的身姿，微微酸了一下眼底。
“哥！你等等我！”
但很快，她就追了上去。
跟个小跟屁虫似的，在后面抱怨起来。
“你后半夜偷偷回来的？哇，这什么人间疾苦，不知道的以为你刚从非洲挖完煤回来……”
正厅这边，老管家早早就吩咐厨房备好饺子年糕之类的常规食物，等着人到齐了再出锅。
季奶奶也起得很早，正在喝花茶。
她抬眸看了一眼门框里的天空，灰蒙蒙的天际，散去的阴云隐约露出点天青白的底色。
叽叽喳喳的鸟雀欢快地翻飞了一阵，而后落在枝头暂歇。
“是喜鹊呢老夫人，会有好消息。”
老管家看了看那边，回身微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