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师拖着疲惫的身体带魔女回到了温暖明亮的旅店。推开大门,又能看见熟悉的一幕,老板正在仔细的擦拭高脚杯。注意到两人的身影后立刻露出了明朗的笑容。“哟,二位回来了。”
充满善意的招呼声响起,机械师。却将目光转移到了大厅的另一角。鲸雪正在享用草莓蛋糕,一边还在桌上竖起一本年鉴阅读,见机械师回来了才慢悠悠的从书本上面探出笑脸。“主人,今天过得怎么样?”
【从各方面来讲都糟糕透了】机械师。连说话甚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看来这次战役是异常的凶险呐,想必钱包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吧。是吗?最终还是没能守护住钱包大人鼓掌的模样啊……是吗?原来是恶不可赦的魔女发动了卑劣的袭击啊,这样就没办法了呢。“吾辈倒是觉得很开心啊,不仅吃到了昨天没吃成的奶油蛋糕,还尝到了许多吾辈从未见识过的美食。在广场那边看了好多表演,尤其是用竹竿转盘子的那个环节,实在是太精彩了呢。”
——作为胜利者的一方如是阐述道。“那不是一个很好的结果吗?好不容易花钱把开心买了过来,主人就不要摆出丧气的模样破坏气氛了。”
【你到底是帮谁的呀】“吾辈也觉得帮吾辈更好一些。”
听着两人的对话,鲸雪忍不住咯咯的笑了起来,不过眼睛却始终停留在年鉴上。【刚才就想问了,鲸雪,你在看什么】“一些比较在意的事情而已……主人你看嘛,我一个人留在旅馆里,总不能什么也不做是吧?”
机械师感到有些惊奇。【你看得懂这里的文字?】再怎么样两个世界也不至于小河道连文字的写法都一模一样。“关于这个就得好好地感谢马里佛奥·麦林道宾斯先生了,我向他请教了一番。好在语言的书面表达形式上基本没有什么大的差异,没费太久我就熟练掌握了,然后稍微花了些时间来才好不容易把常用的所有单词给背下来。”
“啊,不得不承认这位小姐确实是真的厉害,只用了半个下午就背下了整本词典,当时她向我请教的时候,我差点都怀疑她本来就学过了,只是在拿我寻开心而已。”
“这还得多谢马里佛奥·麦林道宾斯先生,肯花这么多时间教我。”
这家伙是谁?机械师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是了,差点忘了先前刚见面时老板的自我介绍了,他的名字好像就叫作这个马里佛奥来着。要不是鲸雪提起来机械师都快没印象了。嗯,怎么听都很古怪。果然还是继续称呼他为老板好了。老板摇着头表示不必在意:“反正下午待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干,就当是帮助客人了,顺便消磨时间。”
“啊,主人你先回房间去吧,等我好了会回来告诉你的。”
机械师于是不再说什么,用视线微微朝老板致意之后带着魔女走上了楼梯。“汝应该有很多话要问随从小姐吧,可为何刚才却一言不发?是碍于吾辈在场,不想被其他人知道内容吗——包括吾辈在内。”
一进房间,魔女就冷不防地说道。汝不信任吾辈吗——魔女发出了质问。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一个来历不明,态度不好,脾气极差的人啊——这句话看来还是别说出来比较好。【你在瞎猜些什么呀,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不用提她也会主动告诉我。既然鲸雪。都说事后再跟我说了,再坚持向她提问岂不是太不解风情了】“……”安顿完魔女之后,机械师独自一人坐在了床上,魔女之前留下来的垃圾已经不见了踪迹,应该是鲸雪收拾掉了,桌子上倒是多了一大堆摊开的书籍。机械师。顺手走过去翻阅了几页,结果扫兴地发现自己完全不认识上面的文字后,于是将它们恢复到原本的页码后重新回到了床上。接下来干些什么好呢。现在时间既不算早,也不算太迟,属于恰巧还可以干些什么的时候,早早地睡觉未免太浪费,若是再出趟门又嫌有些晚。机械师当然不可能容许自己这么早就休息,就算真的躺下来,长年以来的生物钟也不允许身体立刻入眠。平时在这个时候机械师一般会和鲸雪交流情报或是规划一下次日的行程。不过现在鲸雪在大厅里忙着查阅资料,接下来的两天也因为城主不在导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干些什么好呢……】机械师思考了片刻,竟一时得不出答案。以往在机械工坊里待着的时候从来不会出现这种奇怪的烦恼,随便抓起一个堆在墙角的东西就可以花整个通宵来改进它,或是一时兴起制作出令自己一看就知道是某天自己心血来潮时做出的得意之作,大功告成后则是用它们继续填补墙角的空余空间。而处于现在这个缺乏设施的旅馆里,原本那套用来打发时间的办法自然也就行不通了。“既然想不好的话,陪吾辈打会儿牌如何?这副牌还是挺有意思的。”
下面忽然有声音这么说道。【别打岔,我现在正在想重要的事情……】“欸~重要的事情?那到底是什么啊?”
【当然是……】思考接下来该干什么事喽——机械师当然不能老老实实地这么回答,考虑到这个句子似乎根本立不住,于是又将它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话说,你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啊?我可是有把门好好的关上了呢】机械师。俯下身子把脑袋凑到了床沿,正巧已探出头来的魔女目光相交。【在我的床底下干什么呢?好好解释一下吧,魔女小姐】“区区穿墙这种小事,对于身为大魔女的吾辈而言,完全不值一提。”
【我又不是在夸你】“进入同伴的房间还需要理由吗?”
魔女甚至理直气壮的说。这副样子甚至让自己现实感觉自己才是时刻的一方,可恶,为什么连门都不敲。就擅自闯入的家伙会反过来认为“连这点小事都要计较的人,未免也太小心眼了”啊。诚然,找不出理由来反驳。虽然下意识的想排斥「同伴」这个令人感觉遥远的词语,但仔细一想,这个说法好像也没有什么毛病。好吧,那就姑且接受这个说辞好了,因为白天被魔女压榨了太多的钱,所以在“只是擅自闯入房间”这件小事面前反而不会觉得有多么过分。【难得见到你过来找我,结果是来玩的吗?如果要找人陪的话,楼下的老板不是一个更好的人选吗】机械师下了逐客令。“汝在说什么傻话呢,挑一个能读取内心想法的魔女当做对手老板,这辈子怕是都赢不了一局哦。”
【哦?那么你不用这个能力不就好了】真是不解风情的言论。机械师默默在心里给自己竖起了大拇指。“牌局毕竟是竞技类型的游戏,一旦吾辈抱有「想赢」的心思,就很可能会不小心用出这个能力,而不知道为什么,恰好这个能力无法在汝身上起效——包括那个金发随从也是,吾辈之前刚见面的时候就说过了吧。”
为什么我非得在这里陪你玩不可啊——机械师还没把这句话说出来……不,准确的说是说不出来了。因为魔女这么说道:“而且,汝不是吾辈的同伴吗?”
魔女流露出了罕见的温柔:“吾辈看汝好像会变得很寂寞的样子,鲸雪在下面看书,那汝岂不是没有人陪、孤独一人待在房间里了吗?汝能够在独处时感觉安心,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只是因为早已习惯,早已麻木了。所以汝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这样的吧?实际上见到吾辈过来,汝在内心的深处也没有多么强烈的排斥,甚至一点也没有觉得意外——唯独这个,汝是骗不了吾辈的。”
“因为在这点上面吾辈也是一样的。”
近距离的注视魔女绝美的笑容,机械师的心中隐隐泛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那堵坚不可摧、牢不可破的防线,被一个名为“温柔”的毒药缓缓地侵蚀着,几近毁灭。机械师察觉到不妙的时候却已经发现自己几乎是已经快要深陷其中了。连忙瞥开了视线,再这么注视下去的话,机械师感觉都快无法预测自己会做出什么举措了,仿佛再多看一秒就会多一分沦陷的概率。“怎么啦?是被吾辈迷倒了吗?”
魔女掩着嘴笑道。——怎么可能?到了嘴边却成了:【……有一点吧】“开玩笑的——”几乎是同时,魔女的补充响起。顿时气氛微妙的有些尴尬。“因为白天玩的太兴奋了,所以现在吾辈可以说是完全睡不着呢,不干些什么就有些可惜了。”
魔女的视线不停地在旁边的墙壁间游动,装作没有在意机械师的话。【反正我现在也正愁没事情做,稍微娱乐一下消磨时间,也不是不行——那么,这个怎么玩】……“好了,又是吾辈赢了。”
魔女。甩出手中的纸牌,得意的观望者,机械师略微抽搐的脸。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反应,于是接着火上浇油:“真是差劲啊,不管是玩多少次还是赢不了吾辈,就算是刚接触规则也实在是说不过去,吾辈可是有足足一千年没有碰过这个游戏了。哎呀,好尽兴啊——”【别胡吹了,哪有一项排队游戏会流传千年的,还是说一千年前这里已经发明出纸了】【果然你过来不是真的想我陪你玩,而是单纯的想看我出丑的样子吧】“不,吾辈说的是实话。那个时候确实没有纸,这个游戏还是用硬皮革作为代替的。当然名字也是后来的人们起的。”
“「贤者牌」——因为是艾尔加发明出来的娱乐项目,所以才会被冠以这个名字吗……具体的原因是怎样吾辈也不是很清楚,其实吾辈在大厅的柜子上看见他的时候还吓了一跳呢,想不到他自然也能跟着一起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流传到今天。”
游戏的规则倒是挺简单的,不论男女老少都能够轻松上手。难度与趣味性都是处于顶端的存在,即便是像机械师这种天才在对弈的过程中仍然讨不到什么好处。败给一个活在千年,应该相当有智慧的魔女并不奇怪。不过照理说,只要是牌类游戏,纵使在双方。实力差距非常悬殊的情况下,通常也是会发生靠“神之右手”掏出的“天胡开局”造成令败者大骂无耻胜者直呼“技高一筹”的戏剧性场景。可在贤者牌中,似乎并不存在这种喜闻乐见的一幕。与其称之为纸牌游戏,它的对弈过程令人觉得更像是棋类游戏。被运气所影响的更多的是游戏的趣味性而不是难度。“怎样?很公平吧,为了防止艾尔加把输的理由总是归结到运气不好上面,吾辈可是专门下了一番功夫去改进呢。”
【我才不会在这种地方夸赞你,你这个得意忘形的家伙】一不小心就玩了很久,等反应到这点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了。【喂,你和那个叫做埃尔加的贤者也玩过这个牌吧,当时你们是谁占上风啊】机械师。一边收拾着残局,随口抛出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一开始阿尔加是赢过吾辈没错了,不过后来就完全不是吾辈的对手了呢。不管怎么样,他每次到最后都输得一塌糊涂。”
【连开发者都不是你的对手,卖给你好像也没显得那么可耻了】“贤者毕竟是很忙的嘛,艾尔加上任之后每天只能挤出几分钟的时间休息,吾辈可是一整天都闲着呢,所以自然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了。”
【……好了,收拾完了。回房间休息去吧】机械师。把牌还给了魔女,对方却不知缘由地忽然扭捏起来。“算了,牌还是先放在汝这里吧。”
【嗯?怎么了吗】“唔……”魔女像是在躲避什么一样,视线飘向了旁边的窗子,当然外面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透过窗子只能看见已经不再觉得稀奇的夜景以及一片漆黑的天空。【?】机械师。歪了歪脑袋猜不到蒙你想要表达什么?“明天……明天吾辈还可以过来找汝一起玩吗?”
啊,原来是想问这个啊。不行的话就算了——趁魔女还没有说出这种话,机械师抢先一步做出了回答。【嗯,没问题哟】如沐春风的微笑,温暖的拂过心坎。【只要你乐意,随时都可以过来的】【毕竞、我们是同伴嘛】/讨厌的笑容,令人作呕的姿态。果然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