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上船来,若是投缘,也好诉说心中心事。这些年来的遭遇压在她心头,实在让她太累了。
她本是上任杭州知府之女,只不过因为党派之争,父亲被构陷入狱,含冤而死。
而她一家都被流放,因缘际会,云锦儿进了红尘成为了清倌人,直到现在。
秦天咧嘴笑笑,让侍卫架好船板,就要往花船上走去。
旁边王汝伦连忙拦住,欲言又止,低声道:“公子……”
秦天摆摆手,“无妨。”
他不觉得这女子会是个刺客,这是种直觉。她看起来那么孱弱,何尝像个会杀人的?
而且,自己出宫的消息也没有几人知道,绝不可能走漏风声。
纵然有人想要杀自己,也不可能早早安排妥当,并且料想到自己会上这艘船,除非是神人还差不多。
于是,云锦儿和秦天就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了。
顺着桥板,秦天走到花船阁楼外,两位侍女都颇为俏丽,搭腰施礼道:“见过公子。”
不过她们两眼中还是有些诧异的,毕竟秦天的样貌看起来太英俊了些。
秦天掀开帷幔走到阁楼内,见到坐在毡上的云锦儿,微微弯腰道:“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云锦儿站起身来施礼,玲珑身段尽显,“小女子云锦儿,公子高姓大名?”
秦天此时瞧得真切,的确有些为云锦儿的容貌和气质吃惊。在他见过的女人中,怕也就水冰妍能够媲美。
夏朵朵年岁尚小些,虽是美人胚子,但还未长开。沐剑屏容貌不俗,可气质上终究要差些。南宫湘则是温文尔雅,居家过日子的上好首选。
所幸他如今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瞬息又回过神来,答道:“姓秦,名天。”
云锦儿伸手示意秦天坐下,从秦天的神色间好似也能感到一种莫名的孤独,这让得她的芳心微微颤动,轻笑道:“公子竟是和皇族同姓。”
“可惜。”
秦天笑道:“我虽姓秦,但并非是皇族。”
阁楼外,沐剑屏听得直撇嘴,俏脸含怒。之前她不断怂恿秦天上花船,现在秦天真上来,她心里却又有些不是滋味。
这个花心鬼,都有这么多女人了,还不够?难道是她和水姐姐不够漂亮、不够吸引人?
待秦天做好,云锦儿亲手给秦天泡茶,只是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好。
在杭州栖凤阁内,她很少和人交流。此时又才和秦天刚刚认识,不便直接诉说心中苦闷,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
秦天见她低眉顺眼地泡茶,还以为她只是害羞,笑问道:“敢问小姐出自哪家?”
云锦儿抬起头,咬了咬嘴唇,“小女子……来自栖凤阁。”
秦天听到这个名字微微怔住,栖凤阁,这摆明是妓院的名字。
他的确没有想过,云锦儿竟然会是出自妓院,他只以为是哪家深锁闺中的悲伤春秋如林黛玉般的小姐。
虽然这花魁大会是风尘女子的盛会,但是并非所有游花船的都是来自风尘,也是有很多良家女子,只为来寻合适的情郎的。
云锦儿见秦天神色,轻声问道:“公子可是嫌弃小女子的出身?”
秦天摇摇头,“小姐见谅,我只是稍有吃惊而已,并无嫌弃小姐的意思。”
云锦儿抿抿嘴唇,也不知是信是没信,只又说道:“还不知来自哪里。”
秦天看向窗外,幽幽道:“我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便是说起,小姐定然也不知晓。”
云锦儿见他这般,觉得有趣,道:“莫非公子还是天外之人不成?”
“唉……”
秦天叹息着,“可以这般说吧!”
沐剑屏在阁楼外直翻白眼,皇上这也太能忽悠了,为了泡妞,都开始胡说了!
云锦儿见秦天这刹那间突然落幕万分的神色,勾动心弦,竟是差点流泪,“我观公子神情孤苦,莫非是许久没有回家去了?”
秦天轻轻点头,“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小姐……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
云锦儿轻轻低下头去,没有说话。她没有想到,竟然真的遇到和自己同样的苦命人。
秦天自顾自地感慨,“这世间孤苦,莫过于连个说话的知己人都没有。”
云锦儿猛地抬起头,这刹那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叫秦天说与她听便是。
但是,出于羞涩,她还是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只道:“是啊……”
这点她极有感触,在栖凤阁那个牢笼中,她心中纵有千万般苦,却也从不能和外人说及。
秦天又道:“有幸和小姐座谈,虽未谈及心事,但也感觉心中舒坦了几分。”
他现在的确有这种感觉,和云锦儿这样聊着,不再是皇帝,只是个同病相怜的人,心中真有几分轻松。
云锦儿轻轻地点了点头,“小女子为公子轻舞一曲吧?”
说着她便站起身来。
门外有侍女进来,坐在毡上,试了试琴音。
秦天的眼神只是看着云锦儿。她虽然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是穿越过来的,但平时怕也没个说话的人。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琴音起,云锦儿翩翩舞起来,长袖飘飞,俏脸含羞。随着琴音时而缓,时而急,勾动秦天的心弦。
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
古代女子的舞多极尽柔美,以云锦儿的气质舞起来,更是让人心生怜惜,好想将她捧在怀中好生疼爱。
这是个本不该命途坎坷,却又偏偏跌落凡尘的可怜女子。
秦天听琴音的时候就知道,云锦儿定然是个愁肠千载,却无人诉说的苦命女子。
她定然不想呆在栖凤阁那种地方吧?
秦天看着云锦儿的舞姿,怔怔出神。这样的女子,的确天下少有。
等她舞毕,秦天都仍是久久没有回神。
虽然他已经彻底将自己融入这里,但心中始终没有忘却现代的亲人、朋友,在这里又没个说话的人。每到夜深人静时,他坐在屋顶看着天空,心里又怎么可能没有落寞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