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星眸目视着他,里面却再也没有了光。他好像心下一咯噔,自己要真的失去她了。先不说别的,作为战友或者是朋友,魏舒都是极好的选择。而如今,他真的把她弄丢了。他心下不安,但却又觉得魏舒如此重情义,一定难以割舍剑阁。就没放下脸面去跟魏舒道歉,他觉得大势所趋,公孙玉瑾不愿意看见魏舒,作为公孙玉瑾的未婚夫,他也没办法。毕竟,在先前,魏舒和他是最被看好的一对。“魏舒!”
看到她好像真的要转身离去,那身粉色衣裙在风中摇曳,一如他们之间脆弱不堪的感情。“何事?”
魏舒眨了眨眼睛,却没有转过身来。也因此没看见,那双差点拍了拍她肩膀的手。唐清纠结再三,还是垂下了那伸出的手。将那愧疚的手藏进宽大的衣袖之中,也将他们的后路彻底封死。“从此山水陌路吧。”
魏舒丢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廊亭水榭。风景虽好,但毕竟不是属于自己的风景。既如此,为何不放下,还有作茧自缚呢?“魏舒!”
叶卿允一直守在门口等候着魏舒,就怕她被人给欺负了。不过意外的是,公孙玉瑾居然没多加阻拦他们二人的见面,属实是难得。还是说,唐清同她说了些什么?魏舒背后是那风景优美的水榭,远远望去,有风带过水帘,里头的人朦朦胧胧看上去并不真切,倒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但一想到唐清那个渣渣的嘴脸,叶卿允立刻摇了摇头。魏舒见她的模样,忍俊不禁的戳了戳她脑门。“告别过去。”
叶卿允开心的鼓了鼓掌,“我们去饮酒吧!”
她酿就的佳酒正是喝的好时节,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喝了!当作告别过往,迎接新日子的庆祝了。桂花树挺立在一片树林之中,有微风吹过,带来阵阵清甜的花香。她望着秋意渐浓的树林,知晓往事已去,自己也应当放下了。余幸带着挖出来的好酒,放置在桌上。规规矩矩的给二位姑娘满上了好酒,站到一旁去。“你还好吗?”
叶卿允看着魏舒低头闷酒的样子,温和的问出声,看她兴致并不高的样子,叶卿允还是有些不放心。魏舒饮完杯中的酒:“自然无事。”
她的云淡风轻,无疑是最好的答案。不远处的溪水潺潺声,平缓了魏舒刚刚有些烦闷的心情。清澈的泉水酿就而成的好酒,自然不可多得。还是由神农谷中的泉水酿的,更是不可错过。魏舒不会再忆,曾经自己站在连廊之上,看着年幼的他挥舞着手中的剑,砍下一段又一段桩,一次次射向靶中央意气风发的少年。那年大雪封山,她上山采药,无人前来寻她。是那抹夜色一般的存在,接近她,带她离开那一片雪地。那年第一次任务,她下不去手,也是他带着她,握着她的剑柄,抹了那人的咽喉。她至今都难以忘怀那人脖子里喷溅出来的鲜血,构成完美的弧线,溅在她粉嫩的裙摆上,上面刺着的金边都血迹污染。舞女的衣服很漂亮,但她也就只穿了那一次。以后,她再也没穿过浅色的衣服。藏不住血迹,也掩不住杀意。一个合格的剑客,不应该迟疑,犹豫不决。那年她因任务完成的并不好,被罚跪,少年跪在她身侧,同她一直从正午跪到深夜。两人后面谁都站不稳,却相互扶持着送对方回房。那倔强而又坚韧的背影,一直在魏舒脑海里头挥之不去。但是她也明白,回不去也得遗忘。她不再是以往青涩有温度的魏舒,唐清也不再是一腔热血、孤勇的少年,她们都长大了。会考虑利弊,会考虑以后的前途。也会因为利益,放弃一些感情。叶卿允见魏舒凝眉,便觉得这姑娘还是没完全放下。她满上魏舒的酒杯:“不醉不归!”
忘了说,她本不胜酒力,但是作为出任务的剑客,不会喝酒乃是大大地致命点。为了提升酒量,她没少灌醉自己。而每次她喝醉在剑阁中的每一处,唐清都能找到她,把她带回房间。太多回忆了,酒并不能很好的麻醉自己,反而还勾起了更多她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叶卿允乖乖的给她补着酒,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她。本以为魏舒肯定不会很在乎那个男子,没曾想……也对,十多年,做不成神仙眷侣,连朋友都无法维持。确实可惜,但换做是她,也绝对不会原谅唐清的所作所为。叶卿允软白的绣花鞋踏在松好的软软泥土之上,只觉得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认真地思考。即便认识魏舒的时间不长,但自己和她很是合得来。而且错过魏舒这种朋友,自己肯定会很遗憾。无论爹爹那边会和剑阁、舆国有什么交易,她都不会去管,去涉足。她只知道,魏舒是她朋友。是当时,将她和余幸护在身后的朋友!所以,唐清,她定然也是看不顺眼的。“不提那些事情。”
魏舒展颜一笑,她看着日落西沉,也该明白自己是暗夜行走的夜行者,并不适合阳光。而……唐清算是她青葱少女时刻的一抹慰藉,但是毕竟是以前。人还是要往前看,还是抓紧任务离开这本书吧,不能再投入过多的不该有的感情。一提到这,魏舒暗暗骂了一声系统,都怪她们时空局的人出了差错,自己迷失在这本书十年之久。她太渴望温暖,即便换了一个身体,骨子里的渴望还是难以改变。她向往温暖,所以唐清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让她卸下了心防,走近了她的内心。家人之上,恋人未满。毕竟她也未曾有过感情,不能确认对唐清的感情。魏舒在看到怂恿自己喝酒,自己却醉得一塌糊涂的叶卿允时,不免叹了口气。傻瓜,明明自己酒量就不好,还要勉强。“余幸,把你家小姐扶回去吧。”
魏舒想了想,还是觉得多叫一个人稳妥一点,万一把这小祖宗给甩了可就不好了。好不容易将她打包回厢房里头,她瞥了一眼屋内药草的摆放,勾了勾唇离开了。“白鹭,姑娘我想清理一番。”
魏舒习惯早些沐浴一番,早睡早起。毕竟这个时代,娱乐工具很少。白鹭从门外探出一个脑袋:“热水已经备好啦,姑娘快去吧!”
开玩笑,都这么多年了,自然是和姑娘有着极高的默契。魏舒将衣物放在雕花遮拦屏风之上,慢慢地将自己沉浸在热水里头。还在悠闲擦拭着身体的她,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空气之中携带着明显的铁锈味,她的手不知不觉摸上衣物,匆匆披了件外袍。一道寒冷的冷兵器,贴在她散发着雾气的脖颈之上。“得罪了。”
低沉的嗓音如蜿蜒在她身上的毒蛇,让她顿时警钟大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