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倾染是背对着光线的,只有些许光线没被挡住,从颈侧溢出来,照亮了她小半张脸。邱梨落看着她明暗交界明显的面容,一时之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无法探寻她的真实想法,实在坐立难安,想再说点什么挽回一下这种局面,却不知从何挽回起。场面顿时更加沉寂。山倾染也没晾她太久。大概一刻钟就出声了。“梨落,怀孕可以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等显怀了你要怎么办?”
“这次是欢喜看在我的面子上,没有在把出喜脉时当场说出来,但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你会败露,到时候就完了。”
山倾染没邱梨落想的那么无情,好歹是朋友一场,哪怕知道这个朋友心思多,在这种事情上,她还是愿意提点人一下的,不过听不听在个人。邱梨落很显然没听进去,脑袋一直低着,山倾染说完好一阵了,她都没给出回答。山倾染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也是自己的事情,我也帮不上,你不爱听,我再怎么说也只是多言。”
这话戳到邱梨落肺管子了,只见她猛的抬头,眼睛猩红的盯着山倾染。“到底是帮不上,还是看不上我不愿意帮?”
山倾染闻言蹙眉。“你是脑子进水了,连话都听不明白了吗?”
“孩子在你肚子里,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还指望我帮你,我怎么帮你?”
“还有我哪里看不上你,我要是很看不上你,当初在你跟我搭话的时候,就不可能给出回应!”
她有时候是真理解不了邱梨落的心思,看着挺爽快的一个人,偏偏最容易钻牛角尖,一点点事情都能发散到这种程度,实在是不可理喻。邱梨落冷笑。“你听听,这就是你说的看得上我?”
“我们的相遇相识,全靠我主动,我们的日常,全靠我的顺从。”
“只要你一句话,我不管在做什么,马上就来,但我的事情,你却从来不挂心,刚才还为了一个认识才几天的人那么警告我。”
“如果你说这叫做看得上我,那恕我无法理解,我现在脑袋很疼,想回去休息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邱梨落不顾还在滴水的头发,带着自己的丫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山倾染站在原地一点点消化邱梨落那些话,但不管怎样理解,她还是无法理解邱梨落的思维。烦躁之下,索性把那些话压到心底,准备招待完客人再想,谁曾想一出院子,就看见岑欢喜了。岑欢喜尴尬的站在原地,脚趾都快扣出一座芭比城堡了。“那个,宴上的果汁好喝,我没忍住喝多了,出来如厕路过这里,我发誓,我只听到一点点!”
她举起手在耳畔比了个发誓的手势,神情格外的真诚。山倾染白了她一眼。“听到也没什么,我还想找人问问,怎样才算是交朋友,明明梨落自己来接触我都是带着目的的,为什么她会觉得我对她要掏心掏肺才算是把她当朋友?”
岑欢喜一听这话就来劲了,小跑着到她身边,拽着她在回廊里坐下。“其实你的想法没错,大家都不纯粹,就别说那些屁话,还什么看不看得上的,简直胡说八道。”
“朋友,就是自己选择的家人,但人生在世遇到那么多人,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家人的。”
“有的只是陪自己一段时间,有的甚至只是一面之缘,就像是我,现在我们可以算是朋友,但我却没法保证可以陪你多久,只不过就算你的未来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陪你。”
“所以你也别因为邱梨落的话感到困扰,你们就算闹掰了,也不是你的错。”
经此一晚,她算是看明白了。山倾染这个千金大小姐,看着精,但不够精。因为生长环境,她极度渴望友情,但刀子嘴豆腐心,即使心里认定了那个朋友,嘴上还不饶人,导致她这么多年了,身边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都没有。所以邱梨落说的那番话,她才会这么上心。不过在岑欢喜看来,邱梨落那番话就是屁话,多琢磨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山倾染睨了岑欢喜一眼。“有的人哦,说是只听了一点点,露馅了吧,‘看不上’这个结论可是一开始就提了呢——不过看在你调解情绪很有一手的份上,这次就算了,我们走吧,吃饭去!”
她故意吓唬岑欢喜,看人表情僵住了才笑着说了后半句,随着把人拽起来,手挽着手在回廊上远去,秋风掠过她们,将她们的谈话带向远方。“今天这事,你可别以为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我只是就事论事!”
“是是是,我懂我懂,大小姐公正公平。”
“知道就好!”
……自山倾染的生辰宴后,她和岑欢喜的关系突飞猛进。两人有事没事就凑在一起,也不是聊多有意义的内容,但就是聊的津津有味。这天山倾染照常在午后来悬医阁找岑欢喜打发时间,但今儿病人比较多,岑欢喜忙的脚不沾地,她就先在边上坐下。被带来当小吉祥物的林生生,乖巧的倒了杯水给送过去。“姨姨喝水。”
小奶音拖得又软又长的,弄得山倾染心软软,接过水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就放到一边,转而把林生生抱在怀里揉捏,小家伙也乖,被她没轻没重揉的皮肤泛红也没说什么。邱梨落在悬医阁对面的铺子看的一清二楚,心中的郁结越来越深重。都是岑欢喜!明明自己花了那么多力气,才和山倾染拉上关系,最后却因为岑欢喜走到这个地步,只要她消失,自己失去的就可以再拿回来了,对,只要岑欢喜消失!想法一旦出现,就被恶意催生。邱梨落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悬医阁,抬手阖上窗户,与此同时,山倾染有所察觉的看了一眼她的方向,但那边的窗户基本都是关着的,仅有的几个敞开的,也没有人影。还在疑惑,忙完了的岑欢喜走过来了。“看什么呢?”